說完這個故事,她眼眶通紅,幹澀的眼角卻沒有淚水落下,好像早已經流幹了身體的水分。
“我曾在在成年禮上許諾對父親永恒的尊敬;在婚禮上許諾對丈夫永恒的忠誠;在滿月禮上許諾對兒子永遠的愛護。
我承諾了,我也做到了,這近二十年,日日如此。
我甚至因為對丈夫的忠誠,并未戳破他對子民的謊言,才導緻無數來不及逃走的貝殼領百姓枉送性命。
為了彌補過錯,也為了向貝殼領無數亡魂贖罪。
我選擇為他們讨一個公道與真相。
我深知自己也是這場罪惡的幫兇,我從未想過逃脫責罰。
我的丈夫參與其中,為了自保,他站在我的對立面,我并不意外,甚至對比有所準備。
可我的父親、我的兒子,他們對此事一無所知,沒有任何罪責會落到他們身上。
我的骨肉血親呐。
他們為何,為何要參與其中,與我的丈夫一起,編造虛無的謊言,做敵人手中攻向我的刀劍呢?
您說,到底是為什麼呢?”
卡缇娅眼中的悲傷和疑惑都太濃重,濃重到伏琮甚至無法張口說一句安慰的話。
這樣的事情,不是當事人,無法感同身受。
幾人沉默片刻,維克看了伏琮一眼,使了個眼色,伏琮點點頭。
維克得到回應,便開始自己的行動,他再次将原料包推向卡缇娅。
“既然過去的選擇帶給您這樣的痛苦,您現在有了再次選擇的機會,為何不抓住機會,及時回頭呢?”
“回頭,你是說讓我放棄經營了十幾年的家庭,重新像個年輕人一樣去鑽研魔藥嗎?”
“為什麼不可以呢,互相扶持的才是家人,在他們選擇背棄您的時候,那所謂的家庭也就不存在了,不是嗎?”
維克一字一句,像是魔鬼遞上糖果,再次把原料包推過去了一些。
“您現在不需要顧忌那些牽絆您的枷鎖,遵從您的内心,問問自己,您現在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我真的…還能回頭嗎?”卡缇娅眼裡透出一些希冀,手再次伸向那些原料。
“隻要您想,就可以的。”
這一次,她終于是抓緊了這包被推來推去的魔藥原料,“我想,您說服我了,我可以試試幫助你們。”
她站起身,從床下拖出一個箱子,厚厚的灰塵與這個整潔的房間格格不入。
“我被關到這裡來之前,是可以打包一些自己的慣用的東西帶進來的。
你現在看到的,房間裡這些東西,都是倒影塔的,隻有這個,我進來的時候,不想看見任何一樣家裡的東西。
不知道為什麼,卻把這個東西翻出來拿走了。”
卡缇娅說着,打開箱子,裡面隻有一個研缽和一根藥杵。
“這是我第一次調配魔藥時,自己偷偷買的學徒用具。
選擇放棄魔藥的時候,其他更複雜高深的東西都和研究室一起封存,隻有這個,我悄悄留下了。
算是年少時的一點紀念品吧。”
洗淨研缽和藥杵,她拿出一包原料,取出其中一樣,将其搗碎。
随後右手又開始在空氣裡滑動,美麗的魔紋随着她的動作編織成法陣,一起被牽引進研缽。
如此往複,第一包原料逐漸見底。
研缽中流出光芒,剛剛所有已經結成的十數個法陣出現在房間各處。
卡缇娅站起身,雙手張開,跳舞一般,新的魔紋随着她的動作出現,将散落在空氣中的所有法陣一一連接起來,形成一個全新的,巨大的,多姿多彩的繁複法陣。
新法陣再次被引入研缽,明明沒有加一滴水,研缽裡的材料卻已經變成了液體。
好像活了一樣,在研缽中翻滾,拒絕着新法陣的融入。
此時的卡缇娅似乎已經忘了在場的伏琮和維克,忘我地“舞蹈”着。
法陣被研缽中的液體沖散成散碎的魔紋,又被她重新梳理,再次引導進入研缽。
一遍又一遍。
直到研缽中的液體失去活力,無法再拒絕法陣的融合。
終于,最後一點魔紋的光亮也融入研缽。
房間再次昏暗下來。
卡缇娅複健的第一份練習魔藥,成了。
本來以為那個簡單的康複魔藥制作過程已經很厲害的伏琮,再次瞪大雙眼。
這也太…伏琮甚至無法用自己匮薄的言辭形容。
甚至連卡缇娅她自己,也不像剛剛配置康複魔藥那樣吃力。
這個明顯複雜很多的魔藥,她配置起來沒有一絲桎梏,整個過程都那麼流暢自然。
“你看,隻要您想,您還是那位年輕的魔藥天才。”維克及時提供上情緒價值。
卡缇娅臉上的死寂随着第一份魔藥的出爐,褪去了一些,她并不像伏琮和維克這樣高興。
“不要高興的太早。”她端起研缽,讓伏琮二人看向研缽底部。
幾道裂縫緩緩滲透出藍色的魔藥原液。
研缽,裂了。
“這畢竟隻是個學徒研缽,能承受的魔力反應有限。
解毒魔藥遠比這份魔力回複魔藥要複雜的多,出藥時的魔力反應也劇烈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