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為什麼要殺我?為什麼要殺我。”
“恨,好恨啊。”
明明看着隻有他一個人,卻發出了許多人的聲音。
這些聲音訴說着那些枉死之人最後的情緒,貪婪、憤怒、怨恨、嫉妒、不甘,蹂雜在一起,化成漆黑的墨水,從他身上裡湧出,遮蔽天幕。
才亮起沒多久的天,又黑了。
*
落日領,維克住宅。
伏琮洗澡正洗到一半,天突然黑了。
???
咋了這是又?
伏琮從淋雨間的窗台上伸出半個腦袋,看外面的情況。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黑色……蝗蟲?
鬧蝗災了這是?
不對,伏琮看着道具上奔逃的百姓,蝗蟲附身而上,鑽進人體,每個人反應都不一樣。
有人瞬間形如枯槁,一瞬間仿佛心死,有人轉瞬暴怒,無差别攻擊别人,有人甚至在自噬,啃咬自己的血肉。
“這是……怨鬼?”維克濕着身子從後面過來,不愧伏琮的活體百科全書,一眼就認出這是什麼東西。
“鬼?這不是蝗蟲嗎?”
“不,您仔細看看,這些東西的臉。”維克伸手,魔紋成索,撤回一隻。
這些怨鬼遠看确實很像漆黑版的蝗蟲,近看頭部,确是光秃秃沒有毛發的人頭,五官中隻有嘴部化成蟲子的口器。
再仔細一點看,這蟲子的翅膀也像是黑色人皮,六隻足也像是縮小版的人類胳膊和手掌。
在魔紋束縛下,那玩意還在瘋狂蠕動,像小胳膊一樣的足撕扯着魔紋,口器開合,發出嘶嘶嗡鳴。
噫,有點惡心了,這玩意。
”這玩意怎麼突然産生的?”
“怕不是突然。”維克手指劃動,徹底滅殺了那隻怨鬼。
“怨鬼這玩意,需要大量枉死的生靈怨氣才能造就,發生過大規模傷亡的地方,沒有魔王污染就可能生怨鬼,有魔王污染就生百像坑。
不過,怨鬼和百像坑不同,怨氣缺少污染的加持,消散極快,很難成氣候,因此怨鬼一般需要人特意培養才會産生。
您看貝殼領,那樣大的傷亡,但因為弗路德及其眷屬身上的污染被污染實驗改造過,不能傳播,因此也什麼都沒生出來,不是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搞鬼?可最近落日領,也沒什麼大規模傷亡啊?”
“要真是最近的傷亡,就不會産生怨鬼了,怨鬼需要将怨氣集中,醞釀多年,才能産生,要是近幾天的大規模傷亡,是不會有這麼大規模的怨鬼襲城的。”
“那……?”伏琮回想起關于落日領得往事,斯維因的話突然從記憶裡響起,“十年前,夕霧屠城?”
“應該就是這件事了,不過最近我們發現的信息來看,那次大屠殺,未必是夕霧幹的,多半和前任落日領領主有關。”
是了,這就和任務也對上了。
落日領領主的陰謀,不一定是現任的陰謀,也可能是前任的。
十年前就開始的謀算,也比叫符合陰謀的定義。
“可他做這些,是為了什麼?夕霧不是已經把他殺了嗎?”
“閣下啊閣下,這個世界,欺騙死亡的方法數不勝數,像瓦隆大師那樣能直接面對死亡的人,才是少數。”維克意有所指,“很多人哪怕早就活到膩味了,也不肯死呢。”
*
落日領城門處。
蒼老而佝偻的身影踏着黑霧,一步步走入城内,守城的衛兵早被怨鬼感染,自顧自的瘋狂不休,沒有一個人去阻攔他的進入。
“啊,我終于,又回來了。”老人舒展筋骨,一聲歎息,似乎格外暢快。
“可惜,您這次重歸人世,恐怕也呆不了多久……尊敬的領主大人。”夕霧幾人從陰影中出現,人人都擺好戰鬥的架勢,對着老人虎視眈眈。
“是你們幾個小娃娃,我記得你們,這些年,過得可還好啊?”前領主像個慈祥的爺爺看着自己的晚輩,語氣和藹。
“好,好的很,要是被生活磋磨,哪裡還有力氣,送您重回地獄呢?”
“你們還是這麼個性子,這麼多年,你們也不是少年人了,怎麼還是這樣沉不住氣,故人相見,也不先叙叙舊,就喊打喊殺的。”
”故人?你也配!”裡奧的嘴像裝了火藥。
“怎麼不算呢,我好歹也資助過你們,不然憑你們做傭兵的那點收入,哪裡交的起王國學院的學費?”
“你還敢說,要不是你幫那些狗東西做僞證污蔑我們,我們又怎麼會中途被逐出王國學院?
施人恩惠将人擡得高高的,又一把将人拉下來,摔得四分五裂,這才是你的愛好,不是嗎?”
“可我最初對你們的資助不是假的,不是嗎?讓你們能有機會見識一番不屬于你們的東西,難道不是一種恩惠嗎?
你們難道還真想着,長久享受我的恩遇,在王國學院畢業好改換階級嗎?
這可不行的呀,不止我,這利多利亞的任何一個貴族都不會允許的,爬上去的人多了,分到我們嘴裡的不就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