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允許我……在您身邊服侍,我……我……很有用的。”
結結巴巴的孩童聲音,說話透露着一點不自信。
“什麼用?”
“我……我……。”咒靈結結巴巴,支吾着說不出完整的話。
伏琮等它回話的時候,打了點水,洗幹淨手和咒靈,戳了幾下,看咒靈含羞草似的蜷縮起來,更結巴了。
怪可愛的。
突然的想法讓伏琮自己都訝異了一瞬。
也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神色上了臉,躺在床闆上的維克就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咳……咳,閣下……閣下。”
伏琮連忙放下咒靈,跑到床邊。
維克并沒有醒,隻是發出夢中的呓語,似乎是夢到了伏琮,着急地叫着他,手也不安分地在晃動,像是在抓着什麼。
“我在,我在。”伏琮回握着維克的手,現在後頸已經沒有昨天那樣強烈的清涼,來讓他保持理智。
維克一點動作,他又滿心都是他了,咒靈被丢在木桶裡這件事,又被抛諸腦後。
緊緊握着維克的手,頭埋在他胸口,感受着他胸腔裡跳動的心髒。
還未醒過來的維克似乎也感覺到了他的體溫,平靜下來,未被抓住的那隻手,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爬上了伏琮的背部。
至于他嘴角偷偷展開的小括号,除了勉強從木桶裡冒出來半個腦袋的咒靈,沒有任何人看到。
*
“您的意思是,十年前的落日領屠城,并不是夕霧幹的嗎?”
安撫好維克,又把咒靈揣進兜裡後,伏琮打算去找點吃的,在院子裡碰到斯維因,想起他的落日領出身,告知了他前領主的所做所為。
斯維因聽到他的講述,滿臉的不可置信,渾身顫抖。
“怎麼會……怎麼會是領主大人?他那麼受人愛戴,整個落日領,包括我的父母,對他都是真心敬服,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活着。”伏琮将前領主的自白逐字逐句的講給斯維因。
看着紅着眼眶,滿臉不解的斯維因,僅剩一半的同理心讓他不由得想安慰,但是并未同步的口才讓他隻能幹巴巴地說出。
“時間這東西,能改變很多人,很多事,你還年輕,你有屬于你的思維,不需要和他同步,不需要理解他的想法。
總之,他變成這樣,不是你的錯,也不是落日領任何一個人的錯。
不要用别人的錯誤折磨你自己,你父母要是還在,也不會希望你這樣的。”
斯維因沒有說話,隻是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終于是落下來,低着頭抽泣不停。
伏琮這時候更希望維克是清醒的,他一定有辦法能更好的安撫斯維因的情緒。
但他自己,隻能這樣了,拍了拍斯維因的肩膀,他準備把空間留給他。
卡缇娅這時候卻從實驗室走出來,面有難色,看到需要空間的斯維因,她拉着伏琮到院子門口。
“閣下,複蘇魔藥需要的東西我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現在隻缺一樣東西。”
“還缺什麼,昨天我找來的那些不夠嗎?”
“巨龍的……鱗片,我之前做出的三瓶,全靠爾爾娜女士提供的半片,剩下一點殘渣,我本來以為夠用,但實際制作的時候,并不行。”
卡缇娅拿出半瓶幾乎透明的綠色魔藥,“我隻能做出這種半成品,能再維持維克先生一段時間的生命,完全治愈他,還是需要成品複蘇藥劑。”
“行吧,我去問問爾爾娜,哪裡可以弄到龍鱗。”
*
黃昏時分,落日領,西方山脈另一側。
夕霧幾人站在海邊。
“好久沒有這樣平靜地看過夕陽了。”伊芙琳看着夕陽緩緩墜入海面,眼底滿是懷念。
“是啊,從那件事以後,真的已經太久太久了,久到我已經快忘記了,這樣的畫面。”裡奧難得的沒有和她拌嘴。
尼拉和諾亞也神色專注地看着夕陽落下,他們沒有說話,隻是看神色,也似乎是感慨萬千。
亞伯環視一圈,似乎注意到了什麼,“起霧了。”
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他們身後的山林中,飄渺的霧氣緩緩溢出。
流向天空,流向海面,給本就美麗的夕陽又加上一層如夢似幻的面紗。
“真美啊。”幾人的心底閃過同樣的聲音。
不知道多少年前,幾個少年帶着一個隻有他們腰那麼高的小女孩。
也是這樣,翻山越嶺地,來到這個位置,看着被霧氣籠罩的夕陽,定下他們行走人間的名号,許下永遠互相扶持的誓言。
時過境遷,世事無常,不屬于他們的罪惡曾将他們擠散,也曾将他們扭曲。
可在這多年以後,同樣的地點,那幾個孩子,似乎終于又再次找到了,屬于那時候的,那種心緒。
“我們接下來做什麼?”
“不是說好了,去幫尼拉搭救我們的新夥伴嗎?”
“也是,反正這個神殿闖不闖,清潔者總不會放過我們,與其做一輩子老鼠,不如轟轟烈烈地拼一場。”
“呸呸呸,别烏鴉嘴,說得好像去送死一樣。”
吵鬧聲逐漸遠去,夕陽沉入海底,伴随着夕陽而生的霧氣,捂着落日最後一點餘晖,愈發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