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他用這個技能。

水箭什麼的，一點都沒了。

隻有一場甚至談不上暴烈的大雨。

落到他身上怎麼樣不說，就連爾爾娜那邊，雨水徑直穿過了疊加幾十重的法陣，落到幾人身上。

無事發生。

就像是普通的一場雨，除了打濕衣裳，有些冰涼，一點其他事情都沒有。

可巨龍這邊不是這樣的，它們的反應，就像這場雨裡兌了硫酸。

随風飄零的雨水落到巨龍堅硬的鱗片上，完全無視了這東西魔抗物抗雙拉滿的防禦效果，溫溫柔柔地，非常輕地，穿透了巨龍的身軀。

帶着被粉碎的鱗片、血肉、骨渣，穿過龍軀，就這麼繼續輕柔地，落到了地上。

更叫龍群懼怕的是，這雨水并不直接針對它們其中的哪一個。

它就這樣衆生平等地下着，無處可躲，無路可逃，它們隻能被迫迎接着奪走它們生機的，這場看着再普通不過的，大雨。

吼——！變調的吼叫聲響起。

巨龍一族得天獨厚，許多比它們更強的天災，比如星雀，都不能口吐人言，它們卻能在還未突破天災的時候，就能使用其他族裔的語言。

現在，它們在這樣的痛苦下，發出了真正屬于巨龍的聲音。

和那個被它們蔑視普通迷宮怪物一樣，可以說一聲平凡的野獸吼聲。

爾爾娜雖然不明白伏琮這個“魔法”其中原因，但是對于他的絕對信任讓她忽略了這個問題。

她隻是看着，看着在這場似乎要将巨龍滅族的大雨中掙紮嘶吼的，曾經高高在上，無視因為它們随意舉動而付出極大代價的其他族裔的，那群巨龍。

眼中全是滿足的快意，似有大仇得報。

*

龍島的吼聲，黑夜，烏雲并不隻是在場直面的人有所感覺。

不遠處的迷夢海，神殿騎士們也感受得到。

“神子殿下這是在做什麼？他這是要屠盡龍島諸龍，滅絕巨龍一族不成？”

“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隻要沒有了巨龍，哪怕迷夢海的污染擴散到龍島，也沒有目标可以污染，我們的問題，至少能解決一半。”

“胡說什麼！種族滅絕這樣的惡行，怎麼會是好主意？巨龍當初那樣在世間胡作非為，母神尚且為它們留了遺脈，現在難道就為了我們輕松一些，就要做下這種事嗎？”

“婦人之仁！”

“你——！”

跟着茵蒂克絲的女騎士和巴爾克身邊那個出氣筒男助手争吵不休。

幾個大騎士長無視他們的争吵，都不約而同地目光鎖定龍島，連最話多的巴爾克，都隻是目光沉重地看着龍島的方向。

“你們看，神子和母神，似乎并沒有那麼像。”過了良久，茵蒂克絲才緩緩開口。

“神子更果決些。”亞瑟不知道為什麼，總要為伏琮辯護兩句。

可聽到亞瑟的話，茵蒂克絲臉色反而更沉了。

瑞恩嘴角抿的緊緊的，開口說到。

“無論如何，滅絕種族，這也太……這可不光光是殺掉那一族活着的族裔的事。

滅族者将被受害者全族的怨靈糾纏，生生世世，永不可脫逃。

母神曾親自訓誡過，此乃不赦之罪，便是她，也無從化解。”

“那你們覺得，神子殿下……會不會承受這個結果呢？母神……會不會看着自己最愛的孩子……受苦呢？”

亞瑟看向沉默不語的茵蒂克絲，眸子裡閃過細微的一絲得意。

“慎言。”茵蒂克絲阻止了亞瑟下一句話。

“是我多嘴了。”亞瑟看着茵蒂克絲看向他的眼神，知道對方已經看出自己的意圖，卻也不在意。

有些話說出來，不是讓人信的，隻要對方聽到了，信與不信，心裡都不免的，會動搖。

他隻是彎了彎嘴角。

茵蒂克絲看着不再掩飾自己神情的亞瑟，用力按下自己心裡的動搖，好好回想起亞瑟這個人。

因為出生時的異像，自小就被接入神殿教養，接受教義熏陶長大。

這樣的成長經曆，他本該是個正的發邪的人，

可他好像，有一種從骨血裡帶出來的東西，無論母神的教義背了多少遍，都洗不掉的那種惡劣。

回想起亞瑟的稱号，他出生時獲得的母神加護。

母神啊，這也是你選擇的人啊。

心裡被強行壓下去的動搖，又不知不覺地，悄悄發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