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三五個人坐在可供遊客休息的短椅上,其中一個目送紅發青年進入樓後,有些耐不住,詢問道:“大少?”
被朝雲帶過來的四個人都是他的心腹,上次給他遞資料時的壯漢赫然在列,他最耐不住性子,這次發出疑問的也是他。
旁邊和他離得不遠的圓臉直接蹬了他一腳,提醒壯漢注意分寸,大少有什麼計劃是他能揣測的嗎。
壯漢也不傻,被提醒了後瞬間反應過來,急忙道歉。
朝雲自然犯不上因為這點小事說他,悠悠然的想着剛才遲以星從下車到進門的一路。
不像,實在太不像了。
以前聽過有人談論“上不上相”,意思是有的人現實生活和拍出來的照片長相和氣質不一樣,照片好看些的就是上相,相反則被稱作不上相。
遲以星很難說上不上相。
因為照片将他的臉很誠懇的反映出來了,和本人稱得上一模一樣,隻氣質大不相同。
或許是拍攝時機的問題。
但總之,看到遲以星的第一眼,朝雲就深刻的認識到:他和自己的弟弟朝雨簡直是兩模兩樣的人。
朝雨從小性格就比較綿軟、内斂、溫和,可能是受喜歡侍弄花草的奶奶的影響,五六歲時和人相處,講話方式就偏向溫柔體貼,即便偶爾胡鬧,臉上也帶着甜甜的笑。
可遲以星眼裡是有野心的,渾身充斥的是如火般的生氣,走路帶風,說明平日行事也偏于風風火火的利落而非溫柔。
一水一火,差太遠了。
朝雲站起身,拂了拂衣袖上的塵土,聲音輕幽,“走吧,回公司。”
随着他的動作,跟在他身邊的人行動起來,一人去街角開車,一人打開随身攜帶的傘攏住朝雲,為其擋住漸刺目的陽光,另外兩人則跟在身後,每人手上提個包。
這是朝雲不打算用路人的身份去偶遇遲以星,所以其他人也直接不裝了。
“嘿,我以為你就夠能裝逼的了,這還有個派頭更足的。下回你去同學聚會,多花200再找倆。”
“滾滾滾,爺那叫派場!哪像這堆,一看都業餘。”
路人竊竊私語的走遠,倘若背後長眼,應該能發現三個男人的怒視。
還有一個去開車了。
路人沒影兒後,三人彼此面面相觑。
衣服顔色不統一,風格迥異,再來上這一出超經意的唱念做打,怨不得被說不專業。
朝雲短促的笑出聲,“行了,車來了,趕緊走,别在這兒丢人。”
這邊的遲以星卻遇上了來水藍星這段時間裡的最大難題。
他甚至卡在了第一步。
所謂的單科屬專用營養液是複合肥的一種,而這種營養液想要做到對伴生植物起效簡單,如何精準的起效就困難。
因為它需要獨一屬種植物比較詳細的營養需求數據,遲以星一開始想的很簡單,隻需要去伴生植物研究中心找找資料,再去醫院調查一下數據多半就行。
畢竟水藍星發展了這麼多年,醫療發展水平也較高,即便隻專攻人體醫學,但伴生植物本身就是影響人體健康的重要一環,隻是統計每個階段所需各個種類的營養元素量而已,不應該沒有數據。
并且去醫院篩查數據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水藍星還是很保護病人隐私的,淪落到這一步就得走流程拖時間了。
最理想的辦法是通過伴生植物研究中心拿到數據。
你們研究中心是專攻伴生植物的,連個營養成分表都沒有,這肯定說不過去,就算比較冷門偏門的種類不容易統計,那常規的瓜果蔬菜類伴生植物數據總能搞到。
結果,遲以星一問,這倆竟都露出了令他匪夷所思的迷茫。
伴生植物研究中心沒有,醫院也沒有,水藍星竟然沒統計過伴生植物各個階段所需要的各類營養成分!?
遲以星懵了,這難道不是最基礎的知識嗎?甚至不應當是普及到水藍星每個植異人頭腦裡的知識嗎?他們至少得知道怎麼供養自己的伴生植物吧。
調查半天,他終于無奈的搞清楚。
水藍星人壓根就沒這個意識。
平常的時候,往土裡一種。
伴生植物是從惡劣環境進化過的,命硬又好養,自己就能照顧好自己,甚至反哺人體分享生命力,讓水藍星民的體質都升高了好幾個等級,他們壓根不需要了解怎麼給伴生植物配營養。
所以,作為最優選擇的伴生植物研究中心和他表示:記錄數據沒有必要,最重要的是,誰能從每天在土裡吸收營養成分的伴生植物那裡獲得數據?
解剖嗎?每個植異人都有人權,我們不做這種事情!
于是遲以星被委婉的進行了一頓思想教育。
那就去問醫院吧。
不說别的,檢查伴生植物生病原因時總得需要生長所需營養正常值,有這個正常值對比,化驗之後才能确定生了什麼病,缺了什麼營養。
事實證明他太天真了。
如果真的有這種手段,遲山月的華雪根本輪不到他來拯救。
事實上,醫院的查驗方式是先觀察幾天,再對應曾經被記錄過的缺乏元素的性狀,隻要表現相同或相似,就可以定結論了,反正植物頑強,一般治不死,要是搞錯了就再來。
遲以星:……
隻要治不死,就往死裡試,這可真他娘的瘋狂……
營養液也不是遲以星認為的、可以和食物相提并論的“伴生植物的飯”,這裡人的定義是“伴生植物的藥或保健品”。
伴生植物有什麼不對去醫院一查(觀察),該買什麼營養液的直接下手,治療反饋也很及時(因為伴生植物吸收快、反應明顯)。
絕大部分元素缺失沒幾天就自愈了,遲山月的華雪之所以查不出,完全是他自己作的。
一般人在自己的伴生植物出問題時往往會“斷水斷食”幾天,查看情況。
某種元素攝入過量的伴生植物幾天不管反而能疏解自己,達到另類的治愈效果,醫院就很少有相關病例的發生,即使有,在觀察的幾天裡也會自愈。
偏遲山月主義正,仗着家裡營養液種類齊全,伴生植物給出的反應又快,把市面上已知的營養液種類挨個試了一遍,本就過量的營養又攝入更多,情況自然惡化,醫院就更無能為力。
遲以星忍住把這堆草台班子們挂起來抽幾十鞭子的沖動,和自己的助手表示:我可能要去解剖一個植異人、的伴生植物。
然後在人大驚失色的驚恐眼神裡心累的抹抹臉,“我開玩笑的。”
助手們覺得自己老大可能要被逼瘋了,紛紛建議道,
“壓力大的話,或許十裡街的舊日酒館是個好去處……”
“老大,你真的該放松放松自己,或許喝點酒能讓你找到新靈感。”
“無論如何,請不要做法制咖。順便加一句,距離舊日酒館不遠的未來科技也不錯,嗯,那也是個酒吧。”
遲以星聳聳肩,無奈道:“好吧,今天辛苦你們了,下班吧。”
舊日酒館?
遲以星有些好奇的用星腦搜索相關信息,看着圖片,緩緩挑眉,這家酒吧裝潢竟然主打的是古地球時期特色。
基本做到了還原,和華星很像了。
遲以星垂眸,指尖輕點,想訂購包廂,卻被告知,已售罄?
叫上保镖,應該也挺安全,遲以星利落定下大廳座位。
指節頂了頂眉心,有些煩躁,他想,或許助手們說的是對的,是應該放松放松。
況且,他确實有些想念那個自己土生土長的藍色星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