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中陷入沉默。

他們都沉浸在震蕩的餘威中。

路瑩的眼睛有些酸，手好像又要不自主地發抖了，還好，在此之前她就被陳越鳴握住了手腕。

事故發生後，池喻曉給陳越鳴安排了最頂尖的就醫資源，但陳越鳴在清醒後，就立刻叫停了下一步的手術方案，與她告别，轉院回了北京。

池喻曉本想跟去北京，卻被家裡勒令不要摻進這件事中。

此後他們斷斷續續保持聯系了兩個月，還是抵不過距離和各自繁忙的事務，更何況還有這麼一樁傷痛橫亘在當中，終于漸行漸遠，揮手告别。

那部電影選擇的流量藝人因為藥物濫用在宣傳期被捕。

緝毒電影選角是毒蟲，一時間引起軒然大|波。

影片不得已回爐重造，等到三年後再上映，也再沒有人買賬。

池喻曉和自家公司解約另開了工作室，後續出演的影片愈發得到内地的認可。

陳越鳴得到一筆賠償款，這讓他得以給北京的房子續上租約，而沒有轉頭回家考公。手傷恢複期，他遇到了當時在公司被排擠的蔣慧雯，後來她和陳越鳴在電影學院的老師聯手牽線，把他送進了邬成光的劇組。

人生有時，比演員們過手的大部分劇本都精彩得多。

“所以你後來……對資源交換這種事避之如蛇蠍？”路瑩開口，嗓音有些沙啞，“這些年你到處試戲屢屢碰壁的傳聞連我都有所聽聞，你知不知道這樣會走很多彎路？”

陳越鳴笑笑，“就是再彎的路現在也走過來了，再說很多事……不能單純用高效來衡量。有很多時候我反倒覺得，這其實才是最快捷、最踏實的一條路。”

路瑩有些難受。

不是因為什麼别的，隻是因為咀嚼過痛苦，所以才知道回看時候幾句雲淡風輕的話，究竟要靠多少努力才能修煉出來。

她深吸一口氣，“之前問你池喻曉的事，你不是說跟網上流傳的版本差不多嗎？”

“這也……”陳越鳴有些心虛，“沒差特别多吧。”

路瑩把筷子放下，飯碗往前一推，站起來，“我去抽顆煙。”

“？？？”陳越鳴站起來拉住她，“你要幹什麼？”

“我去……”路瑩扶額，有些話說習慣了還真是難改，“我去冷靜一下，去吹吹風。”

陳越鳴橫眉，“你自己可以嗎？”

路瑩：“有什麼不可以的？”

陳越鳴：“你不會在陽台吹風的時候一頭砸下去吧？”

路瑩無語：“……你還不如擔心我出去買包煙。”

陳越鳴的眼神瞬間竟變得可憐，“你要去買煙嗎？”

路瑩：“我在緩和氣氛啦！”

陳越鳴：“你保證不會亂走。”

路瑩提高了點聲調，帶着威脅的語氣，“陳越鳴——”

陳越鳴立刻松手，“太白！來陪你媽，快！”

太白聞訊趕來，四條小短腿在地面上飛奔出萬馬奔騰的氣勢，他垂直起跳，一腦袋撲進路瑩懷裡。

路瑩拉着狗爪：“……”

路瑩：“你什麼時候這麼聽你爹的話了？”

陳越鳴湊近太白耳朵，“看好你媽，爹爹把剩菜收了碗碟放進洗碗機就來找你們，聽懂回複。”

太白：“汪！”

路瑩繼續拉着狗爪：“……”

等到陳越鳴把廚房收拾好，轉頭看見路瑩抱着太白躺在沙發上。客廳裡沒有開燈，隻有投影裡放着影片閃爍些許光亮，一人一狗專心擁抱，影片無人欣賞。

路瑩很少看自己的劇，倒不是排斥，隻是看過類似的東西太多，難免提不起興緻，不過如果是為了劇宣，她大多會找時間追平進度。

但陳越鳴知道她會看自己的電影。

她每逢難過的時候最喜歡找些他以前拍的無腦愛情片來消遣，有些情節陳越鳴早就遺忘了，路瑩卻能把台詞倒背如流。

“怎麼又看我黑曆史，”陳越鳴坐在旁邊，把太白抱走。

“幹什麼？”路瑩身上的熱源被挪走，有些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