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這個答案到底回答的是前半句還是後半句，沅愫沒有明說，白淨清冶的面容含着玩味似的笑意。

琥珀眼委實澄澈，這份清潤将媚俗的豔色化開，平添純淨與無辜。

同他唇齒間的香味一樣，十足誘人。

秦昭早有所覺，眼前這個人類總是這麼暧昧，這種暧昧中帶着若有似無引誘意味，是刻意的。

——狡猾的人類。

泛着冷意的藍色眼眸幽邃莫測，不近人情的眉眼此刻似凝了一層霜。

即便沒啥表情，但沅愫還是明顯感覺到眼前這個情緒不敏的怪物，在生氣。

沅愫厭煩地抿了抿唇，他不太想跟秦昭對視，就同341所說的那般，那瑰麗的藍眼睛看久了，他會有些控制不住想要靠近秦昭。

手腳都随之變得軟綿，想要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期待觸碰，任何部位相貼合，都行……

“我跟瞿止岚之間很純潔，我們是朋友，甚至是因為你，他才幫助我。”

沅愫起身倒水，他沒找到杯子，直接掏了兩個碗接水。

接完，他想起來秦昭根本不需要喝水，又随手将給對方的水倒進了水槽。

看到這一幕，秦昭剛調整好的笑容消失，男人盯着沅愫，面無表情，“什麼忙用嘴幫。”

沅愫語調輕松地聳了聳肩，他一隻手撐着台面，斜靠在半開放廚房的台面上，露出的玉白的腕骨清秀纖弱得可人。

“那隻是個意外。”

說完，紅潤唇瓣含着白瓷碗的邊緣，被捏開果肉的櫻桃，随着青年仰頭喝水的動作，水潤濕了唇角，即将湧出滴落般……

突出的喉結上下滑動，秦昭感覺到了幹渴，口舌生燥。

很可惜，沅愫喝完就用手背利落地一抹嘴唇。

他懶，把碗往水槽裡一丢就完事兒了。

室内并沒有開燈，昏暗中，二人的視線碰撞在一起。

沅愫再一次偏開，下意識地又開始咬唇瓣。

——像害羞。

意識到這一點，幽藍眼眸驟亮，黑絲絨上的藍寶石一般，閃爍着價值不菲的華光。

藏在秦昭影子裡的觸足開始瘋狂湧動，仿佛無數攪合在一起的黑蛇，好在沅愫的角度看不到，不然得倒退八百裡跟秦昭保持距離。

沅愫在想怎麼甩掉秦昭，這家夥連人都不是，還能躲在他影子裡，一時半刻還有點兒難處理。

飽滿的唇瓣，咬了又咬，軟舌不時伸出來舔舐唇瓣，青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絲毫沒注意到怪物瞳孔緊縮的已死死鎖定了他。

像蓄勢待發的野獸，又像即将傾倒狂瀾的滅頂之災，幽藍眼眸中的情緒太過濃烈，深沉，卻又晦澀難辨。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怪物的眼神飽含強烈的占有欲。

沅愫突然感到脊背發毛，他回神擡頭，甫一對上那樣一雙比獸類更令人驚悚的眼睛，驚得後背都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秦昭：“你跟瞿止岚到底怎麼回事，”

男人俊美的面容毫無表情，雕塑般冷硬，沅愫剛想解釋，秦昭再一次開口補充，“還有褚聞赫。”

秦昭的語氣稀松平常，可内裡卻翻湧着他都難以理解的洶湧情緒——嫉妒，憤怒，厭惡，期盼。

雜亂的情緒糅雜在一起，融合在體内的人類基因似乎占據了上風，□□沒有受到任何傷害，負面情緒卻從精神層面刺激着他。

這種攻擊，怪物鮮少感覺到，每一次都是因為沅愫。

男人視線蛛絲般黏在沅愫身上，注意到青年的恐懼，怪物很寬容，他俊朗面容上的冷意消散，随後浮現出了一個溫柔的笑。

他不緊不慢地朝着青年走去，說：“老婆，回答我。”

沅愫：“……”

媽的，笑得他更害怕了！

“老婆”這兩個字令青年纖肩一顫。

是了，在秦昭看來，自己是他老婆，雖然之前可能才恢複人形，腦子還是怪物的運行模式，沒太意識到。

但現在，秦昭很顯然要跟他翻舊賬了！

沅愫收了敷衍的心思，他被秦昭盯得心裡發虛。

“我跟他們，都，都是朋友啊。”沅愫聲音低了下去，鹌鹑似的。

他強撐着沒躲避視線，柔亮的眼眸圓睜着望向秦昭，唇瓣咬得嫣紅，“其實，我感覺你誤會了什麼……”

他好像天生就知道如何讓别人疼惜他，細白手指伸出，秦昭的衣袖被拽住。

沅愫還在措辭，可突然，一條軟滑冰涼的東西緊緊纏住了他的手。

沅愫低頭看去，猛然發現男人身後翻湧着無數漆黑觸手，它們躁動，暴戾，抖動時發出的黏膩水響簡直令人頭皮發麻！

在适應了黑暗的視覺中，沅愫異常敏銳地感覺到，這些觸手想全部撲向他——想用尖端從他的口鼻耳中鑽入，不放過任何縫隙空孔洞，将他完全“填滿”，讓他“浸泡”在它們的軀體之中……

毛骨悚然。

青年面色慘白，可他還來不及動作，眼前一道冷光閃過，下一瞬，纏在他手上的觸足就扭曲着掉落在地，發出了“啪嗒”一聲黏膩聲響，随後化霧散去。

滑膩柔韌的纏繞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屬于人類的修長五指，溫和包裹。

男人垂眸盯着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唇角極輕地勾起了一抹弧度，“我可以聽你解釋。”

這一次，怪物臉上的笑容似乎不再虛假，關切與溫柔缱绻都那般自然。

沅愫怔愣了片刻，對方修長的手指撬開他的指縫，跟他十指交握也沒掙紮。

男人身後躁動的觸足也平息了下去，秦昭感覺到體内那些躁動的家夥在發怒，主體并不在意，反而心情愉悅。

因為他的妻子反握住了他的手。

柔軟，細膩，纖細，沒有骨頭似的，包裹在手心的感覺好極了，讓人不自覺生出想要小心翼翼對待的愛憐之心。

沅愫心有餘悸地緩了口氣，他猶豫片刻，牽起了秦昭的手。

如同第一次見到秦昭的人類形态時那般，沅愫雙手握起了男人的手，傾身，随後用自己柔軟細膩的臉頰，貼上了男人的手心。

長睫掀起，青年的睫毛濃密，看起來跟天然眼線似的，撩起眼皮仰視别人時，自然而然地透出些惑人感。

秦昭垂首，幽藍雙眸深深望着這張漂亮的臉蛋，青年怕癢似的，因為他指尖的撫.弄微眯起了眼。

“瞿止岚是因為跟你交好才照顧我，那次接吻也不過是他一時沖動。你知道的，我拒絕了他，但我推不動。”

沅愫放軟了語氣，他聲音本就悅耳，近距離壓低交談時，甜香勾人，有種耳鬓厮磨的缱绻感。

“我抗拒了，還打他了，你知道的。”沅愫蹙眉，清茶似的眼眸裡盛滿了委屈的控訴。

——在撒嬌。

人類都是這樣的嗎，犯了錯就用這種奇奇怪怪的柔軟語調說話，仿佛每個字都帶了鈎子，酥麻感襲遍全身。

秦昭僵硬地“嗯”了一聲，眼神卻更柔了，心也同陽光下融化的冰川般，水滴進了心湖，漣漪陣陣。

沅愫察覺到這怪物的軟化，眼底劃過狡黠笑意，他自然地玩弄着男人的手指，親昵愛侶似的閑談般地道：

“至于褚聞赫，選擇把你公會武器庫的位置告訴他這一點确實是我的不對。但……”

“但我太脆弱了，我離不開你的保護，”

說到這裡，青年纖肩蜷縮，喉嚨間溢出了一聲哽咽，再擡頭時，眼眶已然紅透。

好香。

怎麼又哭了，哭得還那麼漂亮，那麼可口。

本來就香的要命，現在更是宛如淋雨後的小蒼蘭般，呼吸間，濕漉漉地漾開了馥郁甜美的香味。

沅愫沒察覺男人驟然幽暗的眼眸，他悶聲啜泣，“你死之後，我隻能尋求其他生存之法。末世比不得以前社會，很混亂，除了積分，還得有其他東西傍身。”

烏黑發絲柔軟地垂在臉側，淚水潤濕了眼睫，那雙霧蒙蒙的眼眸此刻通紅，沅愫話中的哭喘也讓咬字變得更加含混，滿臉無助與委屈。

秦昭：“那當時為什麼對我下毒？”

沅愫眼淚差點兒給吓回去！

秦昭一直沒找他算賬，他都快把這一茬兒給忘了。

男人指腹抹去了青年濕潤溫熱的眼尾，淚水被指腹的毛孔吸收——好甜。

秦昭渾身舒暢地眯了眯眼，唇角笑意依舊，他問：“老婆，你不愛我嗎？”

潮漉漉的眼睫顫抖，沅愫緊張得呼吸都加快了頻率，他蹙眉望着秦昭，仰頭的動作讓他雪膩纖細的脖頸繃直，喉結滑動的線條變化脆弱又漂亮。

沅愫掙紮半天，喪氣似的低下了頭，“我之前看到你生吞了一隻兔子……血淋淋的。我太害怕了，我以為你被感染了，但又不敢告訴城防所，擔心他們以為我也被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