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露出一絲詫異的神情,隻是抿了抿嘴,勾着嘴角,淺着笑容的點了頭。
她掩去了自己的心緒,手繞過了溫漫的身子放下了梳子,轉身就去把自己的枕頭和棉被疊齊,對着溫漫不溫不熱的說了句:”頭發記得吹幹,我去洗澡了。”
說完她便抱着自己疊好的被褥出了溫漫房門,一點都不等溫漫回應她,一句晚安也不留下。
直到關上門,她抱着東西站在走廊上還是有些緩不過來,她心底先是替溫漫說了句話。
溫漫可能是...可能是找不到理由留她了吧,畢竟腿都快好了。
隻是這個想法在她剛才踏入浴室時,就被她自己給推翻了,畢竟這人一直以來都用着不算是理由的理由請求她留下來,現下卻突然要她回去睡了,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隻是她還沒想到是為什麼。
從浴室回房的路上,她停在了溫漫房前擡手想開門,可還沒等到她碰到門把,她就突然回過神來,驚覺自己差點就開錯門了。
她轉身開了自己的房門,進去,關上門。
背着門,她才長舒了一口氣,臉上神情寫滿了無奈和低落,她居然都已經習慣回溫漫房裡了。
想起剛到這宿舍時,她還和李巧巧嚷嚷着要搬走,結果現在一周過去了,她卻是惦記着對門的床和人了。
可真是太沒出息了,徐侑希。
她忍不住的有些惱了溫漫,早上偷偷吃了她一口豆腐,晚上居然就不認帳了。
她哼了一鼻子氣,算了,不留她就不留。
她坐在化妝台前,開始了日常的護膚保養程序。
隻是口嫌體正直,她惱歸惱,還是将手機擺在了身邊,畫面停留在了通訊介面上,而第一個聊天視窗的頭像則是溫漫。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到了她們平時睡下的時間點時,手機依然沒有溫漫傳來的任何訊息,她才放棄的将手機翻到了背面,關上夜燈,躺進了被窩裡。
她看着漆黑的天花闆,思緒依舊不自主的飄向溫漫為什麼今晚不留她的這個問答題。
她翻了身側躺着,将這陣子橫在她們之間的枕頭緊緊抱在了懷中。
她開始胡亂地想,難不成這幾天因為和溫漫睡在一起,讓她心裡的緊張的睡相又差了?
隻是溫漫沒好意思和她說?
她也不是第一次和溫漫同床,隻是她一直以來都睡的很規矩,隻有初中那一次溫漫向她抱怨了。
那時候,她爸媽去照顧住院的爺爺,她便像往常一樣待在了溫家,那時候也是一整周的時間,她和溫漫睡在一塊。
“右右,妳今晚不回去睡嗎?”
“啊?為什麼?”徐侑希本來趴在床上看書,聽到溫漫這樣說,她一下子就端坐了起來。
溫漫皺着眉頭,眼神像是在訴說妳要賴在這裡到什麼時候,語氣還很是淡然:妳爸媽今天不是回來了嗎?”
徐侑希撅着小嘴嚷嚷道:“明天周末,我還不是要來妳這寫數學題,沒關系的吧?”
隻見溫漫歎了口氣,ㄧ語不發的擡起了右手,動作輕巧的卷起了左手的袖口,小臂上慢慢顯露出了一小片瘀青。
徐侑希不解的看向她,疑惑問道:”妳上哪去撞着了?疼嗎?”
溫漫冷了她一眼,對着她淡聲說道:“這是前天妳大半夜胳膊肘撞過來的。”
徐侑希的臉色頓時就不太好了。
她正要開口說些什麼時,溫漫又彎腰撩起了褲管,一個又圓又大的新鮮紅瘀,印在了小腿肌上,溫漫無奈的神情,向她解說:”這是今早妳用膝蓋踹上來的。“
徐侑希一下就傻了眼,一張嘴微開了開,黑圓的眼眸裡寫着不可能。
她最後說起話來都嗑巴了,”不不不...會吧...我…睡相…一直都..“
一直都挺好的啊?
溫漫也是這樣想的,一直以來徐侑希和她同床都很安份。
可是這幾天她在徐侑希身邊受到的攻擊也是真的。
徐侑希看着溫漫那冷情的模樣,她隻能先認錯般的垂了眼,抓着被子的手緊了又緊。
她不想要回去一個人睡…
溫漫見她像隻垂了耳朵的兔子跪坐在自己床上的模樣,不自覺得就松了眉頭,緩了緩神情。
她其實隻想着睡個好覺,可是看徐侑希這樣可憐巴巴的模樣,她心情有些更差了的迹象,但卻沒有辦法繼續顯露于臉上。
她回憶起這幾天晚上的情形,一開始睡下時徐侑希都睡的很安穩,隻是到了後半夜徐侑希就開始動來動去,惹得她醒來了好多次,不是幫她蓋被子就是在撿被子的路上,又或是随時就給她一拳又一腳的。
可是在這以前徐侑希都睡得好好的,怎麼會突然這樣子?
忽然間,她想起昨晚她被吵醒時似乎聽見了徐侑希一直在低聲呢喃着什麼。
溫漫瞧了一眼徐侑希,看着她抓緊自己睡衣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光,她好像有一點眉目了。
溫漫坐在了她身邊,輕聲問道:”妳這幾天是不是一直在做惡夢?”
徐侑希擡着委屈的眼神看向她,嘴巴扁了又扁。
溫漫接着解釋說道:“妳昨晚一直小聲的念着我不要,妳還記得夢到了什麼嗎?”
徐侑希吞了口口水,支支吾吾了許久,直到她看見溫漫本來緩和的臉又越發的變得冷冽時,她才緩緩道出:”那天和溫阿姨一起看了絕命終結站….”
溫漫記得前些日子徐侑希和溫子妍在客廳的确看了這一部電影,但她不感興趣在一旁自己看著書,那時後徐侑希中途有幾次小聲地尖叫了幾次,引得她注意了一下。
溫漫無奈的說道:”妳那時候不是說不怕嗎?”
徐侑希撅了嘴反駁着,”本來是不怕的!”
說完她又鼓着臉,聲音卻越發地小聲:“可是我這幾天一直夢到那些死掉的片段..主角不是妳就是我....“她說完眼眶還漸漸紅了起來。
溫漫拿她這副模樣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她餘光撇見徐侑希緊抓着的手放了開來,頹放在腿邊似是無措的模樣。
片刻後,徐侑希就感覺到自己手背被一溫暖的手給撫上了。
那時溫漫雖然嗓音冷冽,卻說出了最令她心暖的話。
“晚上妳要是又做了惡夢,我就叫醒妳。要是妳醒來還是很害怕,就像這樣牽着我。”
她這才止住了在眼底打轉的眼淚,反握住了溫漫的手,笑着一直點頭。
那一晚,徐侑希睡前就偷偷的将自己左手的食指勾上了溫漫的小指頭,見溫漫沒有睜眼看她,也沒有說任何話,她才将手指勾緊了些。
正當她想閉上眼時,溫漫卻将手攤開來,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己掌心裡,大拇指還輕輕撫過一下她的手背,一道隻屬于溫漫輕柔的聲線傳來,”睡吧,别怕。”
那晚,是她那陣子以來睡的最好的一次,也是至從那以後她不再做同樣的惡夢了,往後她再做了惡夢睡的不好,溫漫也都一直這樣陪着她。
徐侑希從回憶裡探出頭來,她打消了被溫漫嫌棄睡相的可能,畢竟至從那以後她在做惡夢,又睡的再不規矩,溫漫也沒有嫌棄過她了,甚至讓她回去一個人睡。
她搖了搖頭,忍不住在心底對自己抛了一個疑問,她剛才怎麼會覺得溫漫是在嫌棄她。
她以前不會這樣想的。
她才發現這十年對她的影響還是巨大的,可能潛意識裡還是覺得溫漫這十年是抛棄她了吧。
心底深處,可能還是一直覺得自己是被抛下的那一方吧。
思及此,她便有些難過了,就算溫漫回來了,她也知道溫漫有所隐情,但她心底的那條疤痕還是會時不時的提醒着她,她是被抛下人。
她深呼了一口氣,嘗試着穩住自己開始亂想的心緒。
看來今夜注定不能好眠的一晚了。
隻是她不知道,不隻她難以入睡,溫漫也是一樣的。
溫漫今天下午回診後,一直在煩惱着心髒的事情,她該怎麼和徐侑希提起?
至少在周六前,她得先讓徐侑希知道。
一旦到那個時候才讓徐侑希知道,無疑是雪上加霜的事情。
可是,她一點該如何解釋的頭緒也沒有。
一想到徐侑希會因此難受的模樣,她就覺得自己說出來有些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