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罰又出現了。
響水村位于臨溪原,這裡日照充足,誕生惡鬼的溫床——神罰,很少會出現,甚至可以說在過去的十年内,從未出現過。
附近駐守的獵鬼人也不過寥寥。
雲泱第一次看見神罰,是在她十歲那年,她死在那年。
雖然是假死脫身,但瀕臨死亡的滋味,卻不想再體驗一次。
影子急慌慌地将她從墳裡轉移,不成想天大地大,壓根無處可去,隻得四處流浪。
後來被雲四娘撿回家,告訴她,無論過去怎樣,從此她叫雲泱,是她唯一的女兒。
“泱泱,快躲起來,别出聲,也别開門。”
她被拽進屋子裡,雲四娘護在她的身前,她看不清她的神色。
神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怎麼會恰好兩次都出現在響水村呢?
虛妄之瞳告訴她,你想要逃避的終會奪走你的一切。
她用雙眼看見了縫隙裡的惡鬼們在嚎叫,在興奮,扭曲着身體,等待縫隙完全打開,便會沖進人間,蠶食一切生命。
“區區丙級神罰而已。”
門被掩上,雲四娘輕哼一聲,隻留下一個背影,提起柴刀就沖了出去。
半晌,随着轟隆一聲,鼻尖的腐朽味慢慢散去。
雲泱打開門,隻見雲四娘表情平靜地站在院子裡,手中柴刀豁了個口,院子裡種着的菜苗倒了一地。
她像是有些疑惑,摸了摸自己的左眼。
那裡被劃開了一個傷口,鮮血順着眉骨在臉上留下痕迹,在顴骨處暈開一朵血色的花,又很快地消失不見,仿佛是錯覺。
雲泱看着她,卻在那短短的一瞬間,窺見了離别。
她跑過去,撲進雲四娘的懷裡。
“娘!”
“泱泱?”雲四娘反應過來,将臉上的血迹擦去,“我沒事,隻是太久沒使刀了,看我,一個沒注意就被小鬼傷到了。”
“這麼大的動靜,怕是要把獵鬼隊引來了。”
她随意地扔下手中的柴刀,和平時一樣語調,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快回屋去吧,你屋子裡那小龍估摸着醒了吧,鬧着要找主人呢。”
雲四娘偏過臉去,微風拂起她的發絲,遮住了她的眼。
“你都知道了……”
“娘又不是外人,不用瞞着娘。”
“我沒想瞞着娘。”雲泱急忙解釋,“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的秘密太多,一環接一環。
雲四娘從不問她的過往,她也知趣地不打聽雲四娘的事情。
兩個充滿秘密的人,在同一個屋檐下不太熟練地扮演着理想中的母女。
“泱泱,娘不是在怪你,你這孩子,雖然同我生活了這麼多年,還是戰戰兢兢,好像從沒有對我打開過心扉。”
雲四娘摸了摸她的頭,有些怅然道:“想來我還是不太會帶孩子。”
影子蹲在遠處,有些心疼地扶起地上的菜苗。
這可是它和雲泱一起種的。
雲四娘看不見它,對菜苗突然顫巍巍地站立起來又倒下仿佛置若未聞。
當然,普通人确實看不見它。
可她雲四娘是普通人嗎?
影子懶洋洋地插進兩人中間,對雲四娘做鬼臉,這是它每天都樂此不疲的事情。
雲泱有些繃不住了。
她想讓影子走開,可又不想在雲四娘面前做出奇怪的舉動。
憋了半天,來了句:“娘,你别這麼說,你把我養得可好了。”
影子捧腹大笑:“你真會說話。”
不同于雲家的奇怪氛圍。
響水村外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駐紮在附近的獵鬼人貓着身體在樹上偷懶,監測神罰的尋盤儀突然“滴滴滴”地叫起來。
他正做夢發大财呢,被吓個半死,忙把尋盤儀關了。
想着夢中的金銀财寶,氣憤地擡起手要給打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一巴掌。
奈何對方身價太高,隻得作罷。
柳生财撫了撫心口,不生氣不生氣,不就是第二次出現神罰嘛。
第二次!
他從樹上跳下來,表情崩裂,氣得嘴歪口斜。
這不就是個平平無奇的小村子嗎,神罰一般不都挑怨氣過重的地方出現嗎?
難不成是他的怨氣引來的。
柳生财嘀咕着,他當年就圖這地方清淨,安穩,拿錢還不用幹活。
從營地裡将所有能用的武器都裝在包袱裡。
柳生财抖了抖身體,讓衣服平整了些許。
前一次神罰自己正好休假,和他一起駐守在這裡的同伴前去查看,不知看到了什麼回來後就渾渾噩噩的。
他真有點羨慕她,至少活着回來了。
柳生财歎了口氣,被武器壓彎了腰。
來得太突然,都沒機會寫封遺書,算了,還是快點去吧。
他剛奔跑起來,就被兩個穿着奇怪的人攔了下來。
一男一女。
女子叉着腰,挑眉問他:“你就是駐守在響水村的獵鬼人?我們來自四方天機,隸屬于獵鬼3隊和2隊,奉命調查此次神罰。”
她揚了揚頭,身旁的男子立馬将令牌遞了過去。
四方天機啊。
柳生财接過來仔細看了看,有點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