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義發現,這群惡鬼不敢再登上鏡面了,她來不及細想,就地坐了下來,貪婪地用力呼吸着。
太累了。
四肢仿佛被打斷又重鑄,内髒更是有一種碎在了身體裡的錯覺。
痛。
微微動一下就牽拉着全身的痛。
一但停歇下來,眼前就發黑,身體支撐不住地想要倒下。
幼龍蹲在她面前,好奇地看着她。
王守義忍不住地想笑,她想逗逗它,想感謝它,一定是因為幼龍的緣故。
這群惡鬼才不敢上來。
可幼龍覺得沒趣,空空的地方,沒有會飛的蝴蝶,陽光和草地,将周圍都嗅了一遍後,就想離開。
它要去找自己的主人。
王守義慌了,死闆的臉上淌下了汗水,她看向海面。
惡鬼們注視着,準備着,蓄勢待發着。
隻待幼龍一離開,就要将她撕成碎片,這場遊戲即将到此為止。
但注定不可能,隻要她還能動,就能揮槍,照樣将這群惡鬼打得滿地找牙。
惡鬼們仿佛被她烈焰般的眼神刺到了,竟是有沉不住氣的直接跳了上來。
幼龍瞪大眼睛,被王守義推到遠處,看着她嘶吼一聲,舞動着長槍,如同梅花飄落,招式精妙,變化多端,讓人難以捉摸。
一挑一刺,惡鬼被貫穿身體,灰塵揚向半空。
她喘着粗氣,捂住不斷滲血的傷口。
再強大的内心也開始遏制不住地絕望。
三五隻戊級惡鬼相繼從海底撲上來的時候,王守義欲擡起長槍,卻發現手腕無力,紫青一圈,竟是早已折了。
長槍從手中脫落。
她看着黑沉沉的海底,咬着後槽牙,心想就是用牙也要将這群惡鬼攔住。
大不了嘗嘗惡鬼是什麼味。
但她失去了這個機會,因為支援到了。
雲泱遠遠就瞧見了鏡面上血淋淋的女人,那人長發成辮,身着灰色深衣和小口褲,英氣逼人的臉上透着嗜血的煞氣。
還有躲在他後面不知所措的幼龍。
她叫着女人的名字:“王守義!”
王守義擡頭,以為是獵鬼隊的支援到了,剛想松口氣,見隻有一個人,有些失望。
人不夠。
她也沒去想對方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隻想趁着意識還清醒,趕緊将現狀告訴她。
“這是一個丁級神罰,惡鬼都藏在海底,核心基石就是我們腳下的這塊鏡子,我打碎過它,可它複原了。”
“不要和惡鬼們硬碰硬,它們數量太多了。”
雲泱收起傘,跳到地面。
幼龍眼睛一亮,從女人身後跑了出來,撲到她的懷裡,指着自己的嘴。
“泱,餓,打劫!”
雲泱抱住它,有些抱歉道:“沒了,你忍一下,等出去我就給你買。”
幼龍頓時晴天霹靂,萎靡不振。
張開嘴想大哭,吐出了一個火星子,燒到了它的鼻子。
它捂着鼻子在地面上蹦起來,嘴一張一合,雲泱猜它想說“燙”,但還沒學會那個字,場面一時十分滑稽。
王守義愣住了。
她遲疑地問:“這是你的龍嗎?”
雲泱點點頭,顯然這不是閑聊的時候,她執劍向前猛刺,驚了王守義一下。
女人回過頭,隻見身後的惡鬼正慢慢化為塵灰。
她驚懼地發現自己的警覺力在下降,說明身體快到極限了。
惡鬼們觀望着,發現了幼龍沒有多大威脅,全都興奮起來。
紛紛從海底爬上來,黑壓壓一片,擁擠着,鏡面搖搖晃晃,顯然不能承受這麼多人。
它們卻隻攻擊雲泱和王守義,對幼龍仍舊避之不及。
王守義的梅花槍即使單手也很厲害,她注意到身旁揮劍那人出手快準狠,絲毫沒有猶豫,并且招式讓她感受到了一絲熟悉。
像是某個拿着柴刀砍惡鬼如切菜的女人。
給她留下了不小陰影的村民。
她問:“你是不是姓雲?”
雲泱身上被惡鬼撓了幾下,青色的衣裙出現血色的痕,正打得激烈,聽見這個問題,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
影子恨恨地對着惡鬼拳打腳踢。
奈何威力太小如氣飄過,像給對方撓癢一樣,無知無覺。
進入神罰裡面後,它察覺到自己的力量和能力都被削弱了。
比如剛開始它甚至想到了一個馊主意,就是将所有惡鬼塞到暗空間裡去,當垃圾一樣丢了就好。
結果進來後發現暗空間打不開。
王守義釋然般點點頭,喃喃道:“你不是獵鬼隊的。”
是那個人的女兒。
難怪讓她感覺如此相似。
雲泱又殺死一個偷襲王守義的惡鬼,她問:“你還撐得住嗎?”
她今天不止問過一個人這個問題。
一人誠實作答。
而另一人,面無表情地對她說:“小雲姑娘,我沒事,我還能殺更多更多的惡鬼!”
雲泱的眼睛微閃。
虛妄之瞳,看穿世間一切虛妄,包括話語的真實度。
一個大大的“假”字被貼在王守義腦門上。
這是虛妄之瞳的判斷。
她的身體已經堅持不住了。
雲泱用力一揮,劍氣逼退一衆惡鬼,她趁着間隙回頭說:“你再逞強下去,手會徹底廢了的,以後再也握不住槍。”
“你的靈力也不多了吧,去治療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