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泱擋在塗婳面前,吳老這時才注意到她身上的束靈繩被解了下來,他皺了皺眉。
伸手摸向雲泱的腰側。
影子大怒,當即就要暴走,卻沒想到吳老從雲泱的腰間扯下一塊鐵牌,正是她的号碼牌。
“哐當”一聲,鐵牌被砸在地上。
又拿起卷軸看了一遍,沉思片刻,回頭吩咐那兩人:“算了,你們倆進來,把他們都帶走,這裡已經不安全了,帶去臨時關押點,确認身份。”
洞外的守衛聞言走了進來,麻利地給雲泱綁上,綁得死死的,還打了個結。
在要綁塗婳的時候,遇到了阻礙,塗婳不肯和懷裡的玩偶分離,死死抱緊。
“我不要和小七分開!”
吳老注意到了。
他彎腰扯住玩偶的耳朵,很紮手的觸感,有些嫌棄道:“小七?不就是稻草嗎,摸着不太舒服,我女兒也喜歡這些,我給她買的棉的!”
塗婳扁着嘴,抱着玩偶轉過身去。
守衛欲上前将玩偶搶過來丢掉,吳老擡手阻止了他們,道:“不礙事,對小孩溫柔點嘛,不用綁她。”
于是四人被守衛壓着帶去了島的另一邊。
雲泱确信這裡不是四方天機,出了密林,他們向着一條石頭堆砌的山間小路行進,她聽見了烏鴉的叫聲,在上空盤旋,久久不散。
成片漆黑的雲聚在頭頂,黑壓壓的,讓人的心頭愉快不起來。
遠處是連綿的山,一望無際,荒無人煙。
一路上衆人都很沉默,除了吳老,他饒有興緻地逗着塗婳,即使對方惡狠狠地瞪他,他也不生氣,臉上堆着笑意。
雲泱有些匪夷所思地看了吳老一眼。
“二小姐,不用這麼看着我,我這個人呐,很喜歡小孩子的,我曾經有個和她一般大的孩子,比她矮一點,瘦一點。”
吳老伸出手比劃着。
他說起來就沒完沒了,雲泱一般不愛聽他講,但這次她主動開口問道:“你叫我二小姐,你果然知道點什麼。”
吳老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嘴,怎麼又說漏了。
他坦言道:“二小姐,你也不用再詐我了,老實說,我确實一開始就是奔着你來的。”
影子:“好沒新意的答案。”
它打了個哈欠,無聊地将頭枕在雲泱背上,四肢軟塌塌地拖着走。
雲泱:“我如今不是二小姐了,你是棠溪遲派來的人?”
吳老擺手:“不用試探我了,我不是棠溪家的人,大公子也并不認識我。”
“我隻是一個為了走向新世界,而默默努力的賭徒。”
新世界?
這個詞很新鮮。
似乎多次在他們的口中出現。
雲泱問他:“你們說的新世界是什麼?”
吳老笑了笑,轉頭看了她一眼,用一種很憐憫的表情,他沒解釋什麼是新世界,大概是覺得沒必要。
“可惜啊,你能感受到新世界的存在,卻無法看見新世界,這是多麼遺憾的一件事,誰讓你擁有的是神明之眼呢,那東西不屬于你們,偷來的始終要還回去。”
“你不知道自己多麼走運,神的賜福,短短刹那的擁有,這輩子值了。”
雲泱冷笑了一聲。
偷?
她聽不懂眼前這人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你知道得還挺多?”
影子:“他連你有神明之眼都知道,看來真不是棠溪家的人,那群人還把你當未開化的傻子呢。”
“我忘了,這是你的秘密,瞧我這嘴。”吳老恍然大悟,“算了,我還是不說話了。”
影子探出頭,納悶道:“他一個人自娛自樂啥呀?”
雲泱撇過臉,也不再說話。
神明之眼。
虛妄之瞳。
他們要得到的是這個?
眼,鼻,耳,口,心,還有什麼,手和腳嗎,這些放在一起,不就是一個人嗎?
寒氣襲上雲泱的心頭,她産生了一個大膽又可怕的猜測,這猜測讓她的步伐僵住了。
如果她的眼睛是神明之眼,那麼塗婳的鼻子,蔔金金的嘴,李湖的耳朵,放牛郎的心,莫非都是神明的賜福?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的猜測大錯特錯了。
塗婳悄悄對她說:“雲泱姐姐,前面,有很多很多的人,他們,不是人。”
沿途有一片桃花林,正是花開的季節,桃花的香氣籠罩了整座山,她聞到了花香,也聞到了夾雜着的幾絲鬼氣。
雲泱擡頭向前看,地面突兀地凹陷了一塊,宛如火山口,他們一行人的腳步并未停下,徑直地往前邁,沉寂已久的蔔金金和李湖頓住了了腳步,不敢向前。
在他們眼中,前方是深不見底的懸崖,一腳踩下去,不知會掉落在何方,粉身碎骨。
李湖摸了摸耳朵,猶豫得緊。
吳老見狀攤了攤手,率先邁出一步,半個身軀就像被抹去一般,消失在空中,另外一半身子還在原地。
“幻境,走吧,各位。”
他招了招手,不等李湖出聲抗議,大漢就拎着兩人的後領,像提着小雞仔一樣,輕輕松松地将兩人提了進去。
雲泱和等待着拎她的守衛面面相觑,趕忙開口說:“不勞煩你,我自己走。”
她閉着眼,走了進去。
再一睜眼,幻境退去,一切都清晰了不少。
影子護在她面前,警惕地觀察着周圍,他們走的是一條懸浮在空中的石梯,沒有護欄,斜向下方,約有百米長,連接最下面和最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