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泱頓時如遭雷擊。
張了張嘴,道:“為啥啊?”
“大概是登的人多了,天梯掉了幾塊。”
陳念慈思索道,她聽來的小道消息是這樣。
天梯還能掉?
雲泱眉毛都擰成了一團,湊近問:“那玩意不是用靈力維持的嗎,還會掉下來,這是認真的嗎?”
陳念慈攤了攤手:“誰知道呢。”
某年某月某日,雲泱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生活不易,天梯掉地。
傍晚,影子終于見到了滿臉疲憊的雲泱。
它從床上跳下來,蹦到雲泱面前,造作道:“死鬼,跑哪去了,獨留我一人,奴家真是好生寂寞啊喂。”
“嗯?怎麼這個表情……”
影子扒拉着雲泱的皺起的眉,給她撫平。
“别皺眉了,皺眉老得快,你不知道哇,要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
它絮絮叨叨地念着。
夕陽西下,房間裡暗沉沉的,蒼銀還在呼呼大睡,影子也就沒有點燈。
雲泱直接倒在床上,将臉埋進被子裡,鼻尖滿是鼻子曬過後的躁味,她深深吸了口氣,側過頭,露出半張臉。
悶聲問道:“影子,你什麼時候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
每一天她都會問這個問題,她也知道,影子不會回答。
名字是影子不可說的秘密。
名字是雲泱無厘頭的執着。
每一天影子都會回她,名字很重要嗎,不就是一個代号嘛,叫它什麼都可以,它都不介意的。
但今天。
影子也躺了下來,就躺在雲泱的身邊,肩對肩。
它松了口,給出了不一樣的回答。
“水中生木,木郁出水。”
雲泱瞳孔猛地縮了一下,震驚地坐了起來,她緊張地等着影子的下一句話。
影子看她那鄭重的樣子,不由得問了一句。
“名字于你真的很重要嗎?”
雲泱嚴肅地點點頭:“很重要。”
“小生姓李,你能猜出小生的名字不?”
影子也坐了起來,将頭枕在她的肩上,如果它有表情,那一定是狡黠。
雲泱不假思索道:“李……”
她還沒來得及說出後面一個字,影子猛地伸手捂住她的嘴,腦海裡劇烈震蕩。
它很想擦一擦并不存在的汗。
連忙道:“錯了錯了,我的名字是李水木,聽好了,就是李水木。”
雲泱露出詫異的表情,她還沒說呢。
不過轉瞬她就被另一種喜悅覆蓋,嘴裡喃喃道:“李水木,水中生木,木郁出水,真是個好名字。”
她重複了很多遍,感覺心安定了下來,這個時候的雲泱,仍舊固執地認為,隻要有名字,不管天南海北,通過虛妄之瞳,就一定能找到影子,她将名字看做是一種歸宿。
卻絲毫忘記了她也曾抛棄過屬于自己的名字,奔向全新的人生。
雲泱曾經很多次嘗試解析她看見的那個未來。
屬于影子的未來。
未來裡有花有草,碧海藍天,歡聲笑語,看不到戰争帶來的硝煙,看不到幹旱年年的悲景,百姓臉上的苦笑,隻有滿目的綠意和安居樂業的人們。
世界不再屬于任何人。
她跟随着影子的視角,看見了無比美好的未來,隻是那未來,沒有自己。
雲泱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影子,不,李水木心虛地瞥了她一眼。
“那當然,我是誰,我的名字自然是最好的!”
它一把撲過去,将雲泱撲倒在床上,撓她胳肢窩,雲泱怕癢,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失去了平時的少年老成,安然若素,有了幾分她這個年齡段該有的明媚。
李水木笑嘻嘻地壓着她鬧。
它喜歡她放聲大笑的樣子,喜歡她開心的每一個模樣,喜歡她的眉眼彎彎,還有樂得眯成縫的眼睛。
雲泱總是太壓抑着自己的天性。
所以李水木甘願剖析她的心聲,做她的代言人,她藏在心裡的話,它會替她講出來。
它說:“你不要總是皺着眉嘛,别想那麼多,我總是會陪在你的身邊,誰趕我都趕不走,我就黏着你,纏着你……”
雲泱抹了一把眼角的淚,彎唇道:“說好了,就一定不要騙我。”
李水木偏過頭看她,夕陽的餘光在她的眼裡泛出燦金色。
它歎息道:“時候不早了。”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