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藏了太多秘密,柳盛蘭假裝不知道。
知道得太清楚容易影響夫妻間的感情。
“人都走完了,快進來吧,外面冷。”
雲泱叫她。
柳盛蘭突然松懈了一口氣。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還年輕呢,三十未滿的年紀,問道:“雲姑娘,我這個年紀算老嗎?”
雲泱詫異地瞥了她一眼。
“你在開玩笑嗎,你這個年紀正是闖的時候,我有一朋友,跟你年紀差不多大,正努力當着獵鬼人呢。”
她說的正是王守義。
想到王守義,雲泱面色一片柔軟,她很想念她,很欣賞她,可惜相處的時間總是太短,每次隻能在信中交談。
她才發覺,原來她們是如此适合做朋友。
“未曾嫁娶?”
“她沒這想法,因為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麼事。”
雲泱微微一笑:“變得更加強大,超越自己的極限。”
“那可真是有沖勁。”柳盛蘭釋然地笑了笑,“我以為女人的一生路很窄。”
雲泱:“比我們想象中的寬多了,你可以做你任何想要做的事情,柳城主,多年以後,你也會感謝現在的自己。”
她望着黑沉沉的天,心裡擔憂着久久未歸的李水木。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喚它也不出來。
“我更應該感謝你們。”
“我們什麼都沒做。”
“不,你們什麼都做了,我很感謝你們。”柳盛蘭轉過身,“我以為自己會喜歡那樣的日子,其實一點都不,我更喜歡被萬人矚目的感覺。”
雨還在瀝瀝淅淅地下着,柳盛蘭的心卻終于迎來了晴天。
院内,七八個頭戴黑頭巾的男子被綁住了手腳,雙膝跪在地上,連嘴也用布條綁了起來,他們嗚咽着。
“老實點!”
暗鴉怒斥着,踹了一腳瘋狂掙紮的崇鬼人,罵罵咧咧:“不想當人了是吧,居然敢算計我們,家主,砍了他們吧!”
他轉頭提議道。
棠溪遲饒有趣味地盯着塗婳,她居然能憑借氣味分辨崇鬼人,這可真是了不起,惡鬼有氣味嗎,或者說,她有異于常人的能力?
塗婳縮在陳念慈身後,雙手緊緊拽着她的衣角,露出半邊臉,凍得通紅。
趙尋瀾沉默地站在一旁。
今日所見到的一切,打破了他的認知,崇鬼人,崇敬到了甯願舍棄人身,背棄同類,都要不惜代價地成為惡鬼。
他問跪在地上的“人”。
“為什麼?”
這句話顯得蒼白且無力。
黑頭巾束縛在他們的腦袋上,似乎是用來封印什麼,他們仍然還擁有理智,聞言隻是嗤笑一聲,不回答他。
“有什麼好問的,無非是做人做不下去,隻能當鬼了呗。”
暗鴉聳了聳肩。
“混得太慘了。”
他一臉無所謂,倒把跪着的崇鬼人們惹怒了,他們擡起頭,怒視着暗鴉。
吼道:“你懂什麼!”
“你是上天眷顧的寵兒,怎麼懂得我們這般人的苦楚,不是我們不想做人,而是這個世界不給我們活路!”
“做人,我們微如塵粒,碾死我們就如同碾死一隻螞蟻,甚至不需要用力,輕輕一踩,誰管過我們的死活!”
崇鬼人大多面露憤恨,仇視地瞪着暗鴉,給他整得一愣一愣的。
他摸了摸頭,納悶道:“搞什麼,又不是我造成你們的苦楚,跟我有關系嗎?”
“而且我哪裡過得容易了,僅僅是因為我站着你們跪着,就覺得我過得很好嗎,我慘得要死好吧。”
暗鴉正準備大吐苦水,瞥見棠溪遲似笑非笑的眼神,立馬噤了聲,輕咳兩下,道:“你們給我老實交道,我留你們一命,究竟是來自哪裡,受何人指使,埋伏在黑銀城裡?”
被逮住的這群崇鬼人,孤身潛藏在黑銀城的各個地方,他們頭戴黑巾,這好像是區别于其他工匠的标識。
暗鴉見他們低頭不語,一把扯下他們額頭的黑布巾,血色的倒三角便顯露在衆人面前,刺在眉心,誓血為盟。
他回頭報告:“家主,他們眉心有個血色的倒三角,這麼明顯的黑布巾,都沒有人産生過疑問嗎?”
棠溪遲:“我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