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一衆九百騎兵皆鄭重應聲，“是！”
賀躍塵拍了拍前排幾人的肩頭，“好，現在吃飯，夜裡胡碩與羅二不要睡太熟便行，無需整夜放哨。”
再說今天白天，哈單夫讓十幾萬百姓進了堰州城，也知徐歡的命令，如今他們已經投效赭袖軍，意味着他們已是一條船上的螞蚱，當然希望你好我也好。
“事不宜遲，讓一部分士兵喬裝成普通百姓帶着他們往北申冤訴苦，諒他阿希格再大的膽子，也不敢一氣殺死數十萬老百姓。”
寶日立刻提議，哈單夫亦緊急行動，是以這群百姓隻補充了一點體力又再次離開堰州北上。
夜裡，賀躍塵一衆已經睡下，胡碩沒怎麼睡，迷迷糊糊聽見不遠處的哭訴聲，立刻驚醒，又推搡了幾下羅二，示意他凝神細聽。
“先别叫醒其他人，這裡隐蔽，估計不會往這邊來，我去瞧瞧。”羅二低聲說了兩句，立刻帶着長刀輕手輕腳地往聲源方向走。
借着月色及對方的火把，羅二看清了這群人正往北去，左右不會過來營地，他便安靜守在角落等待這群人走遠。
他越看越咋舌，粗粗估算得十來萬人呐，這麼多人大規模遷徙，不是天災便是人禍。
等周遭重歸于靜，羅二才快步回了營地，把看到的轉述給了胡碩聽，後者沉吟一瞬，才道:“你聽他們口音是哪兒？”
“我也聽不太出來，光哭了，嗚嗚嗚的，其他都聽不清呐！”
胡碩搖了搖頭，“那便不提了，再眯一陣吧。”
羅二也不多琢磨，跟着躺在木闆上，把刀擱在肚子上眯覺。
今天早上達亞爾一衆頭領長官都因飲酒睡得不省人事，範大力一衆千餘人趁勢偷襲，斬殺敵軍近千人，搶奪火铳十一把，不過範大力一衆也死傷百餘人，還是楊晟當機立斷打開城門讓他們進城才得以保住大半。
達亞爾身負兩刀，酒也被痛醒了，立刻憤怒地命令騎兵打進去，可城内防守比昨日更嚴密，久攻不下之際，達亞爾竟突然體力不支暈倒在地，沒多久又發起熱，周遭騎兵一時不知所措，還是其他火铳軍将達亞爾運到嘉郢請大夫診治。
因這突發事故，渚州再次停了戰，傍晚前又有一些飲了酒的火铳軍莫名惡心發熱，巴彥的症狀還算輕微，他也反應過來了，咬牙切齒道:“酒中有毒！沒飲酒的留下，其他人速回嘉郢...”
他們越亂，城内長陽軍自然越高興，劉巍卻暗自惋惜，湊近陳昌耳邊低語，“大帥，若知道他們不設防，就該多下些的，真可惜如今要不了他們的命...”
“有何可惜？本帥要的便是這個結果，領頭的死了再來個更難對付的，得不償失，還是讓這個熟人繼續領兵更好。”
因為毒量不大，所以他們昨夜喝的時候都沒有感覺異常，如今主帥倒下，想必又能拖上幾日了。
經過全力救治，達亞爾逐漸恢複了神智，不過仍舊覺得頭暈，想立刻回到戰場恐怕不行了。
“這群反軍實在狡詐！不報此仇，誓不為人！”達亞爾滿面痛苦地躺下去，頭暈的滋味比醉酒更讓人難受。
“都尉，大軍需要撤回嗎？”
“撤回幹嘛？讓敵軍逃跑不成？”達亞爾本來就難受，又聽這麼喪氣的話，頓時沒有好氣出。
頭暈的症狀還未消下去，又有人來報信，“都尉，反軍大舉沖出，我軍傷亡過萬。”
真是流年不利！達亞爾氣得鼻子都歪了，大力拍打着床沿，“我們兩倍多于反軍，還消滅不了他們嗎？！”
“...反軍實在不怕死，他們連火炮都敢用身體堵。”
說到這裡更讓達亞爾氣悶，自己這邊的動不動就退縮，他都快分不清哪邊才是蒙古人了！
“陛下有無下旨？”達亞爾隻能換了個方向，報信的人亦不清楚，便說自己去問問。
“那便速去速回。”
沒過一會兒，報信的人便折返回來，“都尉，不曾接到陛下聖旨。”
揮了揮手讓人出去，達亞爾有心想回大都換車樂根來，又怕丢了臉面，後半輩子都不能在同僚面前擡起頭來，一時間矛盾煩躁郁悶至極。
雖留守的津中騎兵死傷過萬，但長陽軍也犧牲不少，至于為什麼還要主動發起進攻，便是所有将領一緻認為，必須要在援兵到達之前先吓退這群騎兵，隻能逼迫自己拿出不怕死的鬥志，讓敵人望而卻步。
兩次主動沖鋒，包括陳昌在内，所有大大小小的将領都負了傷，卻激勵了剩下的八萬長陽軍，絕大部分的人臉上均褪去了不安和凝重，取而代之的是無畏無懼與堅韌不屈。
或許天也會幫助頑強不服輸的人，深夜的渚州突然降下暴雨，外面紮營的騎兵都不願淋雨，不顧餘下百十個火铳軍的阻攔，堅持要退守嘉郢。
長陽軍見狀，不少人登上城樓高唱起義歌，既像在嘲笑退縮的敵軍，又像在贊頌同袍與自己的勇敢無畏。
楊晟待大部隊撤離得差不多，立刻帶領兩萬人出城擊殺落于後方的火铳軍，由于下雨不好點火，隻要第一擊順利躲過，後面都不必太擔心會被火铳傷及。哪怕這些火铳軍抽刀應戰，亦不是兩萬長陽軍的對手，很快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大勝而歸，一衆長陽軍氣勢更盛，淩晨，徐歡聽斥候回報渚州戰況，亦不自覺對長陽軍心生欽佩，或許陳昌真為後日勁敵，其手下不乏勇兵悍将，陳昌本人又攻于心計，細算下來，徐歡心下一凜，已暗生殺意。
然而，這種心緒轉瞬又消失殆盡，徐歡終究不想淪落為一個落井下石的小人，無論這次陳昌一衆能否挺過去，他都聽老天爺的安排，哪怕後日對上，亦是正大光明。
再說于凡那邊，派回去濮邺打探情況的親信昨日已經回報，濮邺如今被赭袖軍收歸，氣得于凡踢爛了一張桌子。向海還未曾見他如此失态，印象中自認識于凡以來，對方一直冷靜自持。
“向将軍，你來得正好，我亦有事轉告。”于凡很快收斂了怒氣，将濮邺情況如實告知給向海，後者聽聞亦大驚失色，驚吓過後他又不自覺轉頭去看于凡，心裡明白，日後自己必然從于凡的上級變作下級。
權衡一番，向海直接起身行禮，“大帥，末将自知能力在你之下，從今往後我願為大帥效死力！”
倒是識時務，于凡笑着扶起他，“如今你效力的機會便擺在眼前。”
向海不解，“大帥此話怎講？”
“我要你與福東領五萬大軍西進，攻打赭袖軍的老巢！”
福東是阜州本地招募的，身手靈活，下手狠辣，是于凡大力栽培的強将。有他同行，向海倒是沒那麼擔心，隻是...
“大帥，如今赭袖軍估計已有近二十萬人，我們五萬人恐怕勝算不大。”
于凡實在瞧不上向海的優柔寡斷，還沒開打便想好了輸。不過向海也不是一無是處，能力可以，也聽話，是以，于凡還是耐下性子安撫，“向将軍無需憂心，我不要求你們五日或十日内攻下綏平，你們一可以沿途吸納兵力，二可以從後方給赭袖軍制造混亂，我安排了阜州守将，自會前去助你們克敵。”
如今阜州已有兵力十三萬餘人，于凡分出五萬打綏平，還有八萬人手，他得防止濮邺一衆偷襲，是不會離開阜州的。不過他更加不會拿五萬人馬開玩笑，既然出去了五萬，就必須隻多不少的回來。
打發了向海，于凡又把福東叫來房間，“如果我要你攻打綏平一帶，你有什麼好計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