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力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學聰明了的月眠将手背在身後并深掩袖中,默默朝着許行舟的方向對他比了一記。
深深吸了一口氣,月眠挺直腰背,微收颌将自己的氣勢拔高。
月眠直視許行舟,“許縣令,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會不是你之前吃旁的東西吃壞了肚子?錯怪到兒身上了?”身體虛倒是有怪頭了?
倒是有幾分道理。
“月眠姑娘提醒地好。”許行舟點點頭,“改日我會遣衙役将你與茶棚的老闆一同請來官府,不會太久,便是耽擱一盞茶的時辰。”
月眠:“?”
天色漸黯,許行舟觑了眼天邊色彩漸淡的雲霞說到,“江姑娘爽直,本官便不再與彎繞了。”
月眠心頭一喜,總算不用與他虛與委蛇了。
“江姑娘可否告訴本官,方才為何與林縣丞起了争執?”許行舟很認真地問道。
揚起的笑弧陡然下降大半,月眠如泉水般清澈的桃花美眸間有失落一閃而過。
許行舟鋪叙半日還是在兜圈子。
見月眠不語,甚至躬下身開始整饬蔬菜,許行舟沉聲到,“本官曉得月眠姑娘不信任我,也曉得你...”
他故意弄了下玄虛才慢條斯理繼續說到,“你對你家兄長,很是在意。”
許行舟的聲音清越如管弦絲竹,卻如一記猛藥直擊月眠心坎。
他稍顯不安,與許行舟錯開目光的桃花美眸不可抑制地微微收縮。
“江姑娘,你需相信,本官有的是手腕查出你家兄長的去向。若是其行徑有悖當朝律法,你蓄意包瞞,罪加一等。”
“倘若是江姑娘願意配合,若有何難處,隻管在本官的能力範圍内任提。”
恩威并施。
許行舟滿含距離感的話語間,卻又将語氣拿捏的恰到好處,卻未讓月眠感到過分地惶然。
“許縣令就隻想問這個?”
許行舟很坦然,“不止。”
甫一提起林廬煙的名号,原本面色冷靜的月眠霎時怫然不悅。
眉眼發角都被餘晖染上了柔和蜜色的許行舟的面上全程挂着微笑,一直靜默垂眸認真地看着眼前這個說話間肢體動作和面部表情極其豐富的小姑娘。
刹那間他覺得,卸下了厚重的刺殼,敢于人前不壓抑情緒的小刺猬永遠是最可愛的。
“我家父親實則是領了公幹出公差去世的,勞白主簿體恤上呈了刺史。刺史年末上表官家的時候也附帶了此事,誰知朝廷下發的補恤落到了官府便沒了聲響。”
“我屢屢往官府去也不是刻意造犯的,隻是自前任胡縣令卸任後,父親的補恤和累年的勞務金全部接洽到了林縣丞手中。若不是他故意避我不見,我也不會貿然做出此舉。”
事情的由頭許行舟了然了大半,至于兩人今日的争執,無非也是林廬煙用此來威逼月眠來官廨免費充任仵作驗屍。
聽她描述林廬煙的語氣,許行舟不難發現,林廬煙自居高位臨下者,将自己作活菩薩救世主一般,極言自己是在給月眠尋脫困的好門路。
便是頭腦清醒不受他蠱惑的月眠就事論事與他據理争辯,他也有千百般的由頭将這個馬球踢回到前任胡縣令和官衙的層層司所上面去。
許行舟深谙。
林廬煙是個很會踢馬球的好手,便是十來歲的月眠再過機靈巧慧。在沉穩氣勢和心智,不受外力所迫這方面,老狐狸是遠遠優勝于她的。
不安地揉搓着碎花圍裙,月眠是咽了又咽,嗫喏到,“他甚至是揚言要将我去鄰縣驗屍的事情抖摟到許縣令您的面前來...可是,那是我父親生前欠下的人情,我...”
沒有看月眠的臉,聽她斷續的語氣,許行舟覺得她是快哭了般。
許行舟隻是極其無所謂地淡淡到,“如此,本官便是更放心江姑娘的殓驗技術了。鄰縣放着當家仵作不用,卻是不勞遠距來請江姑娘,可見江姑娘是有過人之處的。”
許行舟也不多加廢話,他很快抛出了自己的條件來。
“若是本案得力,本官擔保能讓林縣丞将屬于江仵作的一切奉還給江姑娘。另外,日後縣衙内仵作的相關活計怕是要多加勞煩江姑娘了。”
他說話的态度很是真誠懇切,月眠聽得出,許行舟是真的想用自己,也是真的出于好心想幫自己。
月眠卻是覺得不夠,她極不加掩飾自己的貪心。
“工錢嘛,可以到時候再議,不過要按時月結...”
許行舟遲疑了。
他覺得,就不該表現的這麼友好的。
簡直得寸進尺了。
他面部表情凝固的這段時間裡面,是在衡量月眠提出的那些無理且讓他覺得無語的條件。
單單官衙門口擺攤設點這一條他就不能接受...簡直膽兒肥。
給弟弟找個有威望且博聞強識的老師。
呃...暗暗掂了掂自己那被徐松溪折騰地又薄削了幾分的小金庫,許行舟心一橫。
這個老師,他許某人來親當,未嘗不可啊。
江月眠的弟弟,能吟詩幾句,不算笨應該氣不死自己,再說他們家又一時半會求不得功名。
該是個很輕松的活計。
許行舟想着,便淺淺敷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