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小趙掌櫃這詭異莫名的言辭，姜頑的表情卻依舊沒有半分變化。

趙掌櫃心想：真像啊，和廟裡那些菩薩天神一樣，仿佛人間悲喜都不能觸動它們半分，一絲塵埃不染。

若是往日，趙掌櫃絕對不敢招惹這種人物，他躲都來不及，但今晚他必須要搞清楚眼前這個人對自家桃桃做了什麼。于是隻得硬着頭皮繼續道：“仙姑信我，小人天生眼眸有異，能見、見、常人所不能見之物。我曾親眼見到過太爺爺的亡魂歸來，所以剛剛也、也看到您對桃……”

趙掌櫃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姜頑神色驟變。下一瞬，姜頑便突然閃身至趙掌櫃面前，雙手緊緊抓着他的領子，一字一句啞聲問道：“此、言、當、真？”

雖然此間凡人大都認為那些有機會得道修仙的人，能上天通神，可陰間捉鬼，長生不老，逍遙自在。

但實際上，以上這些，修行之人一個也做不到。因為修道者的本質還是“人”，并未成“仙”，他們依然受大道規則所縛，即使活得比凡人久一些，但是依然難免最終魂歸天地的結局。

“涬溟牙始，未有山川，陰陽相摩，水土蕩生。”

陰陽之别，是此界立世的根本，是大道之基，亦是萬物之源。因此，陽間生靈是看不到陰界亡魂的。

無論多厲害的修道之人，隻要他自己還活着，他就無法窺測到陰界的一絲一毫。同樣，當人死後魂魄離體，它便成為陰物，不再為陽間所容，要被法則驅逐于地下黃泉。

這也是為什麼當時妙儀真人和龍宮敖萬傑都想先拘姜頑生魂，就是為了防止一旦姜頑自尋死路，魂入幽冥，那麼此間将再無人能奈她何。玉石俱焚之後，劍尊遺澤便隻能化作泡影。

陰陽二界被名為“生死”的規則徹底隔絕，誰也無法跨越。

“連你也不行嗎？”

“阿頑，我做不到。”

彼時的姜頑與謝青陽泛舟于一竿風月之上，她枕在謝青陽腿上，一手持竿垂釣，一手翻話本，看到書中将軍被奸人陷害緻死，後又以魂魄之身與戀人陽間重逢的情節，于是和謝青陽讨論起來，卻被謝青陽告知，那不過是凡人的妄想，陰陽之隔，無人可破。

“诶，居然會有你也做不到的事情？”在姜頑眼裡，謝青陽一直是無所不能的。她所有的願望，謝青陽都能實現，哦，釣魚這件事除外。

所有人都說謝青陽是千年來最有可能得成大道飛升仙界之人，沒想到世上竟然也有令謝青陽束手無策的事情。

姜頑好奇地放下手中的話本，仰面看向謝青陽的臉。

然而謝青陽卻伸手蓋住了姜頑的雙眼，陽光透過他如玉般的掌心，傳到姜頑面上依然溫暖炙熱，讓她心裡熨帖不已。

“昔年，我曾拼盡全力想找到黃泉入口，意欲逆天而行，然而無數個日升月落，最終卻隻印證了‘天命難違’四個字。抱歉阿頑，讓你失望了。我窮盡所有，最終隻能接受一敗塗地的結局。”

姜頑愣住了。雖然她看不見謝青陽的神色，但是他話音的濃濃的失落和傷感卻讓她心裡蓦地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