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姜頑卻在此時突然回頭看向柳聽風,調皮一笑,比了個口型:“謝啦,願你餘生逍遙,自在如風!”随即她和趙錦鯉的生魂便徹底消失不見。
周遭又恢複如之前一樣的空冷寂靜,雪夜長街無聲。
過了不知多久,柳聽風緩緩擡頭往上,透過虛白的面具、青碧的傘面,他諷刺出聲:“如此這般,你便如意了嗎?你那雙眼不要也罷!”
話音剛落,黑沉沉的夜空電光閃爍,照亮整條長街,雲層中憤怒的雷鳴醞釀沸騰,欲直沖大逆不道的柳聽風而來,然而未等天罰落下,柳聽風懷抱姜頑,長袖一揮帶走趙錦鯉,整條長街仿佛從未有人出現一樣。
天雷撲了個空,隻能把不甘化為咆哮,炸裂天際,驚醒吉祥鎮衆人,也響徹整座正劍山峰。
“啪!”一個翡翠玉碗随着天邊炸裂的驚雷在地面碎裂紛飛,濺起的碎片劃過一旁跪着的男子臉龐,留下一道血痕。
“這藥我已經喝了這麼多天了,為什麼我的胳膊還是長不出來!這點小傷,你們都治不好,是不是都在故意糊弄我!”躺在床上的敖萬傑,左臂被斬斷的地方雖包着紗布,但是依然可見鮮血不時滲出。
自他被姜頑斬斷右臂至今,各種靈藥法寶已用了不知多少,可是他的傷口依然不見任何起效。别說恢複斷肢了,連血都止不住。日日夜夜都忍受斷臂之痛的折磨,幾天下來,形容狼狽不堪。
“殿下息怒!”
敖萬傑冷笑一聲,面容兇狠猙獰,伴着窗外不時劃過的閃電,顯得詭異可怖。“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打什麼算盤,是覺得我廢了,想要趁機另尋高枝嗎?”他的目光似毒蛇一樣掃過房内衆人,而後直直落在地上跪着的黑衣男子身上,殺意翻湧,“但是,賤種就是賤種,隻配在泥巴裡打滾,别癡心妄想了!”
龍宮随行醫官聽到敖萬傑的話,連忙弓腰顫聲解釋,“殿下明鑒,借屬下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怠慢殿下。實在是……殿下左臂這傷委實古怪,不論何種靈丹妙藥下去,均……”
雖然比不上神農谷中的醫修,但龍宮醫官也并非酒囊飯袋,他這幾日治療敖萬傑的傷口,無論多少丹藥下去,傷口均無起色,身為醫者的知覺,這傷口與其說說劍傷,倒不如說更像是詛咒——有一種可怕的規則或者力量,不允許傷口恢複。
眼見敖萬傑臉色又有變黑的趨勢,醫官連忙推卸道:“定是那賊婦人耍的花招!她劍上或塗有奇毒,或施展了什麼旁門左道的術法,才使得殿下這傷口無法愈合,斷肢也不能再生!”
聽到醫官辯解的話,低頭跪着的黑衣男子輕輕皺了皺眉。
敖萬傑果然瞬間暴怒:“那個毒婦!正劍門這些天在做什麼!未什麼還沒有把她抓回來!這是在藐視我龍宮嗎?去,告訴程律元,要是三天之内,不把那毒婦送到我面前贖罪,休怪我龍宮翻臉無情!”
之前一直閉目養神的龍宮護法聽到這裡,開口勸阻:“茲事體大,殿下慎言!”
謝青陽隕落,修仙界本就多事之秋,又橫生波瀾,正劍門和龍宮之間本為姻親聯盟,豈能因輕言反目?
敖萬傑自然聽出了護法的意思和打算,心中暗恨:這老東西不是母後的心腹,所以處處給我找不痛快。說到底,不過是看不起我罷了。若換做是我那位太子好大哥,這老東西當日怕是舍了自己的命都要護他周全!
想到這裡,敖萬傑僅剩的左手攥緊床上的雲錦彩被,青筋暴起,冷笑反問:“怎麼,長老是覺得我不配,所以這條胳膊沒了也就沒了,純屬我活該?”
長老虎目微斂,沉聲道:“殿下乃龍王之子,不該如此妄自菲薄。隻是謝青陽殒身瀛海,龍宮不知被多少人盯着,實在不宜此時結怨,望您以大局為重。”
醫官見二人之間氣氛實在僵持,不由出聲緩和:“況且,我聽聞那正劍門宗主亦是盡心了,不僅下令北境衆門派一起追捕姜頑,甚至将他自己的親妹妹都關進了地牢加以審問。隻可惜,那姜頑似有什麼詭異秘術,才至今一無所獲。如今抓捕之事還需從長計議,殿下稍安勿躁。”
跪在地上任憑敖萬傑嘲諷謾罵都無動于衷的黑衣男子,聽到這裡,身側的雙手突然緊握成拳,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
“是那個程纾意?你所言當真?”敖萬傑語言些許上揚。
“不敢欺瞞殿下。”
“好!!!這程纾意此前和仙劍峰來往甚密,确實該好好拷問一下!這程律元倒是有點兒意思,大義滅親了。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我那位好大哥知道他未婚妻淪為階下囚時的表情了!哈哈哈!抓不住姜頑,就拿程纾意開刀!”
伴着敖萬傑那興奮的笑聲,跪地的黑衣男子臉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