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敞亮！”大漢手上扒拉着數銅闆兒贊道。“不過說起來，近幾日怎的不見小趙掌櫃，倒是勞碌老闆娘你來前面招待大夥兒了？”

“老家來了一位親戚，他陪着去跑腿去了。”

“原來如此，這是二十六文，您收好。這年頭誰賺錢都不容易，您甭破費。大雪冷風看着沒個消停，出門辦事可不容易，希望小趙掌櫃一路順利，也希望春神大人慈悲，能早點兒開春吧！”

小趙夫人推辭不過，連忙從櫃台後面取出一小壺自家釀的米酒遞過去。“林大哥别嫌棄。”

要是其他的東西，林武肯定不收。但是，這壺酒，他還真就沒法拒絕。

小趙夫人釀的酒，那是桃花面館的活招牌，有口皆碑。

連喝慣了仙家酒釀的謝青陽和姜頑，每次來面館，都會點一壺瑤池春。

如今糧食緊俏，這酒估計也釀不得了，好這一口的林武，感覺自己的手仿佛有自主意識一樣，連忙接過酒壺，似乎生怕晚一步，小趙夫人就要反悔。

“誰敢嫌棄！小梁你釀的酒，桃花鎮的這個！”林武說着，比了個大拇指！而後又故作不滿地補了一句，“小梁你這人哪哪兒都好，就是不太仗義！”

虧的自己和她家鄰居那麼多年，沒從她那裡騙到一滴酒！想想就虧大了！

還是她嫁到老趙家之後，在桃花面館裡賣起了釀酒，自己這才知曉隔壁的梁丫頭會釀酒，還是美酒，這才懊惱自己曾經錯過了多少佳釀！

小趙夫人知道林武的意思，可是她總不能說，自己之前真的不會釀酒，是到了趙家之後，突然開了竅吧？而且還是夢裡開的竅！

小趙夫人某日夢中遇見一褐衣老翁，獨坐山間松樹之下，撷取松花數朵*，浸沒于石間溪水，揮手截流缥缈霧氣，置于壇中。日升月落，春去秋來，歲月悠悠，佳釀終成，啟封之時，山中鳥雀皆鳴，天上忽顯紫色霞霧。

恍惚不已的小趙夫人驚覺一直自顧自釀酒老翁突然轉頭看向自己，緩緩開口說了一句：“人生逆旅，醉耶？夢耶？”

而後，山中霧氣驟起，小趙夫人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就仿佛被推出山外，而後便是午夜夢醒，驚憂不已。

這個夢鏡，過分逼真，小趙夫人覺得自己在山中度過了無數時光，伴着山石草木和無數星辰，靜靜等待着那壇酒的成熟。

如今夢醒，她忘記了許多，卻唯獨記得老翁看似普通的釀酒手法和最後那句話。

自此之後，自己仿佛無師自通一般，就真的會釀酒了，雖然肯定比不上夢裡那壇酒，但是味道也不算差。

可這種話說出來了，連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何況是旁人。

所以小趙夫人索性不解釋，隻抱歉地看着林武微笑。

林武倒是突然想到一件趣事，“嘿”的一聲，沖小趙夫人樂呵道：“趙錦鯉那家夥，以前比我還饞酒，雖然喝的不多，但是天生長了一條酒舌頭，桃花鎮‘酒蟲’實至名歸。誰料到他娶了你之後，竟然宣布‘封杯’退隐江湖了！酒蟲變成可憐蟲，哈哈哈！”

小趙夫人沒好氣白了林武一眼，“再胡咧咧就把酒還我！”

林武聞言，連忙腳底抹油跑遠了。

幸好後面一直到打烊都沒再發生其他意外，小趙夫人撐着疲憊的身子把桃桃從婆婆房裡抱回來，洗漱收拾準備休息。

桃桃揉了揉了惺忪的眼睛，迷迷瞪瞪嘟囔道:“阿娘，我要去看阿爹。”

“小呆瓜，糊塗了吧，你爹出遠門了。”小趙夫人邊說邊給桃桃擦臉。

“可是……”桃桃的臉在她娘手裡揉扁搓圓，口齒不清地回道：“可是爹爹明明在家啊……”

“讓你早點和奶奶睡，不要非要等我，你看熬夜熬地腦子都變傻了吧。趕緊脫衣服上床，再不乖乖睡覺，小心等你爹回來我讓他揍你，也不許再帶你成天往李家點心鋪子鑽。”

桃桃嘟了嘟嘴，想要反駁說爹爹才舍不得打我呢，可聽到說不許他們爺倆去隔壁阿花家的點心鋪子，頓時不敢再同她娘犟嘴，老老實實地爬上床，打了呵欠就閉上眼沉沉地睡過去了。

睡之前，她還在心裡同爹爹道了個歉：爹爹，桃桃今天太困啦，等明天再去看你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