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頑眼神一凜,快步走上前。血人聽到腳步聲,頭似乎微微動了一下,她的大半張臉血肉模糊,有的地方甚至可見裸露出來的森然白骨和附着其上的青紫筋膜,即便如此,但是姜頑還是一眼認出對方——“圓行?!”
認出圓行後,姜頑立刻蹲下身把無念放到一旁,忙不疊搭上圓行的脈搏為她輸入靈氣。
圓行傷勢實在太重了,渾身是血不說,連腦袋都破了一半,姜頑甚至連挪動她的身體都不敢。這時候除了輸靈氣,她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圓行嘴裡似乎一直在呢喃什麼,姜頑連忙俯身傾聽——“别……别吃,毒……”
什麼毒,圓行是吃東西中毒了嗎?可是這那裡像中毒的樣子?
無念第一次見到這番血腥的場景,吓的小臉煞白,阿嗚也難得鳥臉嚴肅,安靜站在無念肩膀上,它自覺地上那人估計沒戲了。
突然,阿嗚察覺到一陣氣流波動,雲時鸢高大的身形憑空出現在衆人眼前,犀利的目光如鷹隼一般迅速掃過阿嗚和無念,确認兩人無恙後,才望向花叢中那具血淋淋的“屍體”。
“她已油盡燈枯,别浪費靈氣了,她沒救了。”
姜頑充耳不聞,攥緊圓行的手腕,繼續輸送靈氣。
“如果不是因為她無意中踏入二境的門檻,這麼重的傷勢足夠讓她當場斃命了,能撐到現在已是極限了。”
許是得到了些許靈氣,原本昏迷的圓行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忽然猛地反手抓住姜頑的手,聲音飄忽:“齋堂的飯,有毒!”
雲時鸢和姜頑兩人頓時目光一凜。
姜頑扭頭望向無念和阿嗚,差一點兒,隻差一點兒!
如果不是無念小乖舍不得自己,一直巴巴盯着自己,顧不上吃飯,是不是現在已經遭了毒手!
一股戾氣從姜頑眼底凝聚成型,整張臉冷得像塊千年不化的寒冰。小乖這麼大點兒一個娃娃,平日裡老老實實呆在四梵堂,能礙着誰?
想來想去,也就昨天打了戒律院的臉,難道就因為這個招緻殺身之禍?
圓行氣若遊絲地提醒:“戒、戒律院。”
圓行很清楚,無念此番無妄之災全是此前為救自己而起,所以她硬撐着一口氣不肯散,愣是拖着一身血污,靠雙手一點一點爬回四梵堂。
姜頑拿到曜玉沙,說不定早就離開梵音寺了,要是無人照看無念,自己就是他唯一的指望了。
所以圓行不敢輕易閉眼死去,她一身罪孽死了不要緊,可無念才那麼小,他是無辜的啊!
要是因為救自己而間接害死了無念,她怎麼能原諒自己!
自己已經辜負了那麼多人,姐姐、善堂的老師傅、救過自己的梵音寺師兄們、還有為自己放棄内門修行機會的師傅,甚至還有萍水相逢的姜頑……
這次無論如何,不能讓無念因為自己而受到牽連!
圓行睜開自己唯一完好的右眼,透過一片模糊斑駁的血色,依稀辨認出無念的身影,幸好、幸好,一切都還來的及。
雖然圓行在外山見過不少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事,但怎麼都沒想到身為梵音寺戒律院輪值掌事的法忍,竟然會私下暗殺同門,視寺規戒律于無物,随意取人性命。
不知道明裡暗裡,他們手下還沾染了多少無辜性命,還有多少層出不絕的手段。
圓行想到姜頑反問自己那句話:“難道梵音寺真就一點過錯都沒有嗎?”
姜頑從圓行嘴中聽到那個意料之中的答案,凝視着圓行身後雪地上那一條望不見盡頭的血痕,隻覺眼裡有火在燒。
走到生命盡頭的圓行雖然滿是血污,猙獰可怖,但是卻一副解脫之色:“我、我要去贖罪了。”自己騙了菩薩這麼多年,本就心下愧疚難安,如今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姜頑讀懂了圓行的心念,她死死按住圓行的手腕,依舊不停為她輸入靈氣:“菩薩不會怪你的,那根本不是你的錯!”
圓行眼前一片血色,聽到姜頑這句“不是你的錯”,隻覺視線越來越模糊,原來自己是哭了啊,流出來是淚,也是血。
雲時鸢走到圓行身邊蹲下,擡手遞出一粒金色的丹丸:“此藥名為安魂曲,可以讓你忘卻身上傷痛,神魂‘回光返照’,但是兩個時辰後,必死無疑。就當謝你為了救人,舍命來此的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