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惦記着謝青陽,姜頑帶着無念離開萬佛山後沒能遊山玩水,一直在認真趕路:“小乖,等後面再帶你出來玩哈,在這方面我可是行家裡手,包你滿意,絕不後悔随我下山這一遭!”
無念一邊烤火,一邊笑眯眯地點頭。
剛回到北境就開始下暴雨,顧及無念剛恢複的小身闆,姜頑先帶他找了個山洞躲雨。
“你看遠處那一片漂亮又霸氣的大山,比起萬佛山也毫不遜色,就是我拜把子兄弟大青山,我們桃花村就在它山腳下。等過幾天就帶你去我們村耍,讓謝青陽給你做點心吃哈!”姜頑在空中指着遠處高聳入雲的一片蒼茫群山向無念介紹道。
無念仰着脖子望着遠處連綿起伏的群山,再想到之前姜頑給的點心,眼裡滿是期待。
姜頑把自己也說饞了,恨不得一步跨山越海,瞬間回到桃花面館。
突然姜頑神色一變,讓無念抱好懷裡的木魚,并在他身邊燃起一道無形的防禦符,而後暗中捏緊魚竿。
片刻後,淩亂的腳步聲和沉重的呼氣聲越來越近,直至來到姜頑避雨的山洞前。
“打擾了,我們同伴中有人受傷,可否暫入洞中歇息片刻?”一道清朗的聲音自洞外響起。
姜頑皺了皺眉,雖然外面暴雨傾盆,但是依舊掩蓋不了那一行人身上濃重的血腥氣。把無念擋在自己身後,姜頑高聲道:“我也并非此間主人,你們随意。”
率先走入洞中的是一位容貌清雅的貴公子,豐神俊朗,哪怕身處窘境,卻絲毫不見狼狽之色。
而且姜頑眼尖地注意到,明明外面暴雨如注,這人周身衣袍鞋面卻依舊幹爽如初,心中頓時暗生警惕。
龍宮太子雲深見到姜頑,微微點頭緻謝,便轉身示意同伴可以放心入内。
一位黑衣青年背着一個頭發淩亂的老者快步走入洞中,最後是一位捂着左臂的抱劍女子。
天幕一道閃電劃過,姜頑忽地看清那位女子的側臉——程纾意!
黑衣青年背着人剛進洞看到姜頑,蓦然瞳孔一縮。而後猛地轉頭沖程纾意大喊:“跑!”
程纾意心神一直放在她父親程律元身上,再加上有傷在身,得到黑衣青年示警後已反應不及,隻愣愣地看着姜頑一個縱身,提劍而至,淩冽的劍光好似她的眼睛一樣令人遍體生寒。
黑衣青年看着這一幕,剛想擋在程纾意面前,卻被後者一把推開。
倉皇間,黑衣青年才驚覺劍光竟是沖自己而來!
不,是自己身後的正劍門掌門程律元!
程纾意艱難提劍嘶吼:“不!”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水幕憑空出現,擋住了姜頑這奪命一劍。
水幕轟然碎成無數細小水珠,好似漫天飄雨,卻靜止在半空不動。
姜頑退回無念身前,劍指雲深問道:“瀛海龍宮的?”
“在下龍宮太子雲深。敢問閣下何人,緣何無故出手傷人?”
“怪不得一照面就看你不順眼!姑奶奶我叫姜頑,謝青陽的道侶,你和正劍門欠我夫君一條命,今天既然一起送上門來,就直接拿命來償債!”
雲淵神情凝重無比。
世人皆道姜頑能成為劍尊道侶是運氣好。
但是一個能單槍匹馬殺出正劍門聯手各門派設下的天羅地網的女人,可不僅僅是運氣兩個字能解釋得了了。
輕敵的下場,敖萬傑已經用自己的一條胳膊給出了答案。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雲深剛要有所動作,卻見被姜頑擋在身後的小和尚從懷中掏出一物。
此物一出,昏暗的山洞頓時明亮幾分,而雲深和黑衣青年卻頓時面色慘白,如見天敵。
一根金翅大鵬的翎羽散發着淡淡金光,無聲昭告着它的主人對龍族難以言喻的威懾力。
雲深依靠修為還能咬牙堅持,黑衣青年則是直接跪地,冷汗淋漓。
在他們眼裡,那不單單是一根羽毛,更是一把斬龍刀,那上面附着了不知道多少同族的亡魂和鮮血!而他們,很可能就是下一個!
這根翎羽是雲時鸢送給無念的——“跟着個煉氣期滿世界亂竄,我不放心,收好這根羽毛,危急時刻好歹能擋一擋。”
無念本來還不好意思收,一旁翻白眼的某位煉氣期當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替無念接下羽毛,還不忘記笑臉道謝。
被嫌棄兩句又怎樣,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無念并不清楚這枚羽毛的威力,但是他記得雲時鸢說過的“危急時刻可以擋一擋”,于是毫不猶豫拿出來,想要幫助姜頑。
連姜頑也沒想到竟然隻憑一根雲時鸢的羽毛,就能将兩個龍族壓制得動彈不得,而且其中一名還是龍宮太子!
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七境聖人的份量。
不過眼下這些都不重要,姜頑叮囑無念絕對不能走出結界,便直奔昏迷中的程律元而去。
唯一還能自由活動的程纾意察覺到姜頑的意圖,不顧傷勢,單手持劍擋在父親身前,看着姜頑的眼神沒有一絲恐懼。
“再不滾,我就一劍把你們爺倆一起劈了。”長劍魚竿停在程纾意面前一寸,姜頑目光掃過程纾意被血染透的半邊身子,念及過往情分,給了對方一個選擇的機會。
然而程纾意持劍的手沒有一絲動搖,“我是正劍門的劍修。立人修道,正心正劍。”
不會臨陣退縮。
不會背叛宗門。
更不會棄我至親不顧。
姜頑讀懂程纾意的未盡之言,怒不可遏:“我呸!就憑你們也敢稱劍修?這麼多年來謝青陽是如何照拂你們正劍門的?可你們竟然串通外敵置他于死地!一群忘恩負義的腌臜畜生還敢說什麼正劍正心?!别侮辱這四個字了!”
這也是為什麼比起可能是始作俑者的龍族,姜頑更痛恨背信棄義的正劍門!
裹挾着說不盡的憤怒和仇恨,姜頑淩空一劍,力若千鈞:“你不願棄你至親,我更要為我夫君逃回公道!”
“不要!”黑衣青年絕望嘶吼。
雲淵咬破舌尖,施展龍族禁術,使自己暫時擺脫那枚金翅大鵬翎羽的壓制,身形化水,急遽奔赴到程纾意身邊,可姜頑劍鋒已至,魚竿宛如一道閃電,奪目的光芒映照在程纾意眼底——原來姜頑的劍術居然這麼厲害啊!
程纾意應該提劍阻擋,如同一個真正的劍修那樣,揮劍戰鬥到生命最後一刻,可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了。
不是因為身上的傷,而是她心裡的傷——姜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一把利劍。
過去的她曾以正劍門自豪,可如今,她卻連提劍的力氣都沒有。
也許,死在姜頑的劍下,才是自己最好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