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佳節倍思親,樓景謙在太傅府正發愁啊,别的的門生倒還好說,隻是蕭照是質子入京,在京都舉目無親,韓厲也是獨身一人,如今又犯了瘋病,這可如何是好。
一想到尋常人家過年能一大家子開開心心地吃個年夜飯,有說有笑,一起守歲,而蕭照和韓厲,哎,都是苦命的孩子啊!
“松遠,把蕭照給我叫過來,順便也把韓厲給我綁來,大過年的,這倆孩子孤苦伶仃的,怪可憐唉!讓廚房準備好好酒好菜,今晚為師陪他們一起吃年夜飯,一起守歲。”
管家似有所為難,遲遲未答複。
“怎麼了,是怕不合禮數和規矩嗎?小事,我樓景謙如今是大淵文壇第一人,我說的話就是禮數。”
“家主,您忘了,太子今夜設除夕家宴,幾個月前便提前送來帖子邀您去赴宴,您當時也同意了。”
樓景謙大驚:“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一點也記不得了,皇室家宴,老夫怎麼能去呢?”
“那個時候家主正因李蒼雪大儒的事憂思過度,神情恍惚,怕是什麼事也沒往心裡去。”
樓景謙擺擺手,急忙說道:“皇室家宴,老夫若是去了就太僭越了,不可不可,不是為臣之道,太子糊塗,老夫那時也糊塗,你怎麼也不提醒老夫呢?”
管家猶豫了一會,方說道:“老奴猜想,太子殿下大抵是怕家主獨身一人過除夕,難免有所感懷。故而想讓家主去宮裡熱鬧一番,便也不考慮禮法什麼的了。”
樓景謙恍然大悟,突然想起好像自己這麼多年來也是孤零零一個人過除夕。可韓厲和蕭照那邊……
良久,樓景謙想到了一個自以為絕妙的好主意。
“松遠,去找人告訴蕭照和阿勒齊,就說為師有令,讓他們倆今日務必要寫夠一萬五千字書法,為師今日便要。”
“還有,告訴阿勒齊,每個字不許低于十筆,要是再送過來一沓‘一’來,為師便要打斷他的張郎腿。”
管家:???誰大過年的還做功課啊?
樓景謙摸摸胡須,笑着說:“每逢佳節倍思親,可是與書法為伴,便不會感到獨在異鄉為異客了,忙起來好,忙起來好啊,就不會大過節地感古傷今了。”
“家主,怕是蕭公子和阿勒齊這個年過得手都要抽筋了。”
“對了,松遠,蕭照和阿勒齊的那沓字交上來後,有勞你再跑一趟,都送到韓厲那,他現在走火入魔了,就喜歡燒些書畫,今日佳節,所幸讓他燒個夠。”
樓景謙又急忙起身,七手八腳地将桌案旁的宣紙都找出來。
“家主,您這是要找什麼?吩咐老奴便是了。”
“我這幾個月寫的字呢?哪去了,都找出來,一并給韓厲送過去,加上老夫的筆墨,大概也夠韓厲燒上一整夜了,就當老夫和師兄弟們也陪着他一起守歲了。”
管家:???一時不知道這世上瘋的到底是韓厲還是家主。
除夕之夜,蕭照原本打算和阿勒齊去酒樓大吃一頓,正欲出發,就迎來了兩個壞消息。
其一,在韓府的“韓厲”替身因除夕告假一天,不用想,那替身定是回自家吃年夜飯了。蕭照權衡一番,這年頭,錢給得再多,也無法令人全年無休,是人,總有家人,總要回去一趟吃頓年夜飯,這無可厚非。
好在世人眼裡的韓厲已瘋魔,蕭照覺得自己一會兒趕往韓府,隻要披頭散發,衣衫不整,在臉上塗點鍋灰,裝成瘋韓厲的樣子,應該沒有什麼大礙。
其二,樓太傅派人傳師令,要蕭照和阿勒齊每人各寫一萬五千字的書法,寫完就要即刻送往太傅府。
事發緊急,蕭照決定拿往日習作糊弄過去,結果,找了半天,愣是找不到隻字片句。
“阿勒齊,我平日寫的字呢?一沓一沓的,我寫了那麼多紙,你不會拿去當柴火燒了吧。”
“世子,您是在找您往日書法習作嗎?那個早就被我給交上去了,如今在樓太傅那。”
“隻是閑暇練筆之作,又不是精品,為何要交上去啊。”
“太傅總給我布置功課,我不想寫,就拿你平日練筆的文章交上去了,世子,您不是說過那些隻是廢稿!”
蕭照:???此時想一掌拍死平日努力習字的自己,盡是為他人做嫁衣。
蕭照人生第一次習字如此鬼畫符,既看不出是行書也看不出是草書,甚至都看不出是不是字,匆匆寫完先生要求的一萬五千字後便着急忙慌地派人送到太傅府,而後又趕緊換身衣服,準備趕往京郊韓府。
臨出發時,蕭照望了望正在啃豬肘子的阿勒齊,突然殺到他面前,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
“世子,怎麼了,沒事,您盡管出門吧,這裡有我阿勒齊在宅子裡看家,不會有什麼事。”阿勒齊見蕭照去而複返,明顯被吓了一下。
“本世子突然想來了,樓太傅剛差人傳了師命,要我和你各抄一萬五千字,今夜便要交到太傅府,誰若是不交,便要打斷誰的腿。本世子的習字剛剛交上去了,阿勒齊,你的呢?”
阿勒齊目瞪口呆……
“還有,那人讓我轉告你,太傅特意叮囑,阿勒齊的每個字不許低于十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