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入鶴城後便落腳在濟安堂,如今想來,隻怕濟安堂中有人為了讓神醫入明府碰運氣,故意不好好開藥,拖着明萱的病。
甚至故意開了着讓明萱情況會更嚴重藥,惹得明夫人擔心到不得不動了請神醫的地步。
并且,明萱的身子遲遲不好,明萱作為長姐,于情也好于理也好,都要來探望探望明曦。
明曦是明家長女,明誠又是穆華景麾下得力戰将,若是明曦回來了,穆華景也極有可能看在明曦和明誠的面子上同她一道來明府。
那人也的确沒料錯,穆華景的确陪她來了。
且看這人環環相扣的手段,若是這次不成,隻怕還有下一次,總有法子把這位神醫送到穆華景面前,讓他說出那奇毒一事。
明曦越往下想,眉頭便皺得越緊。
更為重要的一點,背後推波助瀾之人既然知道這奇毒,那多半就是當初在穆華景回京之前對他下毒之人。
見明曦一張芙蓉面上漸漸浮現出憂愁之色,穆華景等了一會兒,“好心”開口道:“可捋明白了?”
明曦點點頭,又搖搖頭:“這神醫隻怕壓根兒不是什麼大夫,隻不過被人找來當張嘴巴,用來說出這句話的。”
穆華景略一點頭:“多半懂點醫術,不然前期不好用百姓造勢,待見了我後,也裝不下去。”
明曦還有一點不明白:“這時把神醫推到你面前,揭穿奇毒一事,背後之人究竟是何用意?”
穆華景動了動身子,略略往前傾了傾,同明曦的距離一下便拉短了:“多半是事情的發展超出了那人的預想。”
說罷,穆華景頓了頓,俯身看向明曦,聲音裡似乎帶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這其中最大的變數,就是你。”
明曦方才在順着他的話認真思索,并未注意到二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此時聽到穆華景點到自己,似乎才一下子回過神來,後知後覺二人此時靠得極近,似乎相擁一般,面頰上頓時染上一抹紅,立刻撐着身子往後推了推。
待退得遠了些,明曦才發覺好似有什麼不對勁。
在行駛中搖搖晃晃的馬車,此時平穩得出奇。
明曦奇怪地打起簾子,就見馬車不知何時已經駛入了秦王府,停在一處空曠的地方,車夫早已不知去了何處,府中侍女也站得遠遠兒的,似乎怕打攪了二人。
也不知馬車在這兒停了多久。
見那些侍女全都垂着頭,眼觀鼻鼻觀心,明曦忽地莫名有些心虛,就仿佛她方才真的同穆華景在馬車中做了什麼讓人不得打攪的事情一般,一想芙蓉面登時更紅了。
她也管不得方才同穆華景說到了哪兒,回身岔開話頭道:“已經回府了,我們下去吧。”
說罷,又隐隐覺得有什麼不對:“殿下未覺察到馬車已經停了?”
穆華景是常年習武之人,怎麼會注意不到呢?
莫說穆華景能注意到馬車是行駛還是停,就連她這樣的普通人,也是能分辨得出的。
隻怪她方才想事情想得太入神,壓根兒沒留意馬車究竟有沒有在搖晃。
聽得她發問,穆華景回道:“覺察到了。”
這下明曦更疑惑:“殿下既然覺察到馬車停了,為何不提醒我?”
聽她問起這個,穆華景勾了勾唇角,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在馬車中坐着也無妨,我主要是想看看,你到底要用多久才能把這件事情想明白。”
聽得穆華景拐彎抹角地說她反應慢,明曦頓時氣結,又不知該如何同他争辯,隻能氣鼓鼓地瞪他一眼。
穆華景唇邊的笑意似乎更深了:“沒我想的久。”
這句話聽起來好像是在誇她反應快,可明曦越想越不對味兒,又不知該如何反駁他,隻得提着裙子,一把推開馬車門,就要自己往下跳。
剛往前探出身子,穆華景就擡手将她撈了回來。
明曦下意識去掰扣在她腰間的手,卻不想被扣得更緊了。
馬車門已打開,遠處的侍女一擡頭便能看見二人。當着旁人的面,明曦還記得他二人要做恩愛夫妻,當即換上一張笑靥,隻是語氣怎麼聽怎麼有些咬牙切齒:“殿下這是何意?”
穆華景摟着她的腰身,手臂略一用力,便将二人的位置掉了個個兒,而後往前一探身,輕輕一躍,便跳下了馬車。
明曦隻覺得自己不知怎麼的轉了一圈,然後又不知怎麼的問問落在了地上,再然後不知是坐久了腿麻還是跳下來沒站穩,莫名就伏在了穆華景懷裡。
待腦中清明了一些,明曦隻覺得自己方才退開的那半步簡直是無用功,不由得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又疑惑穆華景今日為何會如此主動。
穆華景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一雙手穩穩扶住她腰身,口中道:“既然要做戲,就要好好做。這不是夫人時場挂在口中的話嗎?”
話是這麼說到沒錯。
但明曦仿佛總覺得有哪裡不大對勁,細細去想,又說不出來。
既然要好好做戲,明曦仿佛又能平常心面對穆華景的親昵,大大方方牽過他的手,仰頭問他道:“方才那神醫,殿下打算如何處理?”
不知怎的,她主動牽過穆華景的手,反而讓他僵硬了一瞬。
也隻一瞬。
一瞬過後,穆華景溫聲道:“順蔓摸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