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時前。
教室裡的電子白闆在下課鈴中熄滅,晚自習結束,班裡幾位男同學嚷嚷着要去學校後面的小賣部買點零食墊墊肚子。
謝飛揉着咕咕作響的肚子,伸手拽住收拾書包的周斯年:"我們也去?"
“去哪?”
“學校後面的小賣部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晚飯的時候我被老師叫去默寫文言文了,這會快餓死了。”他哀歎的拍了拍肚子,“我的肚子跟着我真是受苦了。”
周斯年剛要拒絕,耳邊卻飄來林知雨的聲音:
“曉薇你先回去吧,我之前跟别人換了值日,今天到我了,我晚點自己回去就好了。”
周斯年的指尖在書包的搭扣上頓了頓,突然将課本重重塞回課桌,對着謝飛說:"走吧。”
在去之前,周斯年一直以為,這是一件十分鐘就能解決的事情。
卻沒想到,在回去的路上,謝飛突然發現小賣部的老闆多找了錢,兩人就又花了點時間折返跑了一趟。
當他們再回去的時候,月光已經爬過教學樓頂。而且不光教室的燈,就連整個教學樓走廊的燈都已經關上。
好在兩人沒什麼要拿的東西,所以索性直接出校門了。
校門口,周斯年的父親早已坐在車内等他。
看見人來,他降下車窗,儀表盤的亮光映着他手上寶石藍的腕表,他看了眼時間,又了看周斯年身旁的謝飛,便說:“一起上來吧,正好順路給你送回去。”
這邊謝飛正不好意思的撓頭,不停道謝呢,周斯年突然拉着他的胳膊将他往旁邊扯,他一個不注意,險些摔跤。
謝飛半個身子都鑽進車裡了,又被周斯年或活生生的拉了出去。
就在剛剛,周斯年看到了林知雨的背影。
但謝飛不知道,他被拉得十分懵逼。他億萬不解的看向周斯年,皺着眉頭,臉上的表情好像在說,難道五年多的友情,都不配坐你家的黑色邁巴赫嗎?
周斯年的父親坐在駕駛座上扭頭問:“怎麼了?”
周斯年說:“奧,沒事。我突然想起來有個東西沒拿,你先回去吧,我等會跟謝飛走回去。”
謝飛更加懵逼的看向他,剛剛不還說自己沒什麼東西要拿嗎?而且都這麼晚了,要走回去?跟哥們開玩笑呢。
周斯年的父親看了一眼左側的後車鏡,看着鏡中漸漸離去的瘦小人影,點了點頭,意味深長的問:“謝飛,你跟周斯年走嗎?”
“我當然……!”
“嘶。”謝飛看着周斯年。
你掐我幹什麼?
周斯年見他看向自己,便又用力掐了一下,這一下,掐的謝飛眼淚都快出來了,他忙揮手補充:“我當然……當然要跟他一起去,正好,做題做累了,我也想活動活動身體。”說着還把手放在肩上揉了揉。
“也行,那你們正好鍛煉鍛煉身體。”車上的人說完就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謝飛看着那閃着燈的車尾,無語了。
他還沒來得及扭頭譴責周斯年,下一秒便被拉着胳膊往車子的反方向跑去。他一路狂奔,謝飛的雙腿幾乎跟不上他的節奏,隻感覺到風在耳邊呼嘯。
他有些呼吸不上來,喘着氣努力跟上周斯年的腳步說:“你往哪跑?不是說東西丢了嗎?”
周斯年說:“跟上。”
這個時候,已經幾乎看不到林知雨的人影了,周斯年想了想還是有點不放心,決定往前走走,看能不能跟上。
謝飛剛剛隐隐約約看到不遠處有個一直在挪動的小黑影,再看看周斯年現在這慌張的樣子,他恍然大悟。
“剛剛那人不會是......”謝飛試探性的開口。
“嗯。”周斯年點頭。
謝飛指着他的胸口揶揄:“不是吧......”
“什麼?”周斯年皺着眉頭,有些不解。
“這跟外面傳的怎麼不太一樣啊..."謝飛一邊回憶,一邊自顧地說着。
周斯年問:“外界傳的什麼?"
“我聽外面傳...傳..."謝飛支支吾吾就是沒敢繼續說下去。
周斯年無語,“有話說。”
謝飛豁出去了,一口氣說:“就說林知雨喜歡你,還一直舔着你,但你一直不領情,聽說她還跟你表白了,結果被你狠狠的拒絕了,那段時間看你心情不好,我都沒敢問......”
周斯年聽後嗤笑了一下。
謝飛追問:“難道是真的?”
周斯年無情的駁回:“假的不能再假了。”
“你見過哪個人會像這樣,跟在被自己拒絕過的人的身後?”周斯年說。
“好像...也是。”謝飛若有所思,突然他捶了捶手睜大眼睛驚訝的說:“那不對啊,你現在跟着她幹什麼...難不成...”謝飛醍醐灌頂,眼睛眯起來,緊盯着他不放。
“嗯。”周斯年眼皮都沒擡一下,淡淡回應。
得到答案的謝飛十分激動,他剛想調侃周斯年,卻聽到周圍傳來低低的幾聲喊叫。
謝飛問:“這什麼聲音?诶,你剛剛聽到了嗎?”他想去扯周斯年的衣服,扭頭一看,發現身旁的人早沒了影。
“嘶...人呢?”謝飛撓頭疑惑。
周斯年聽到聲音後,心頭一緊,立刻沖了過去。因為巷子小路太多,又交錯橫穿,他花了好一會功夫才找到聲音的來源。
随着聲音的越來越大,周斯年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困難,他的耳膜在一聲聲低喊中震顫。當聽到“啪”的一聲的時候,他不可置否的皺了眉頭,心中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當走進巷子的那一刻,他踉跄了半步,看清眼前的景象後,瞳孔驟然緊縮。
隻見林知雨像一隻被雨水擊打的蝴蝶落在地上,她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說些什麼,他努力擡起沉重如鐵的雙腿往前走了走,耳朵卻毫無防備的傳來了,她顫抖着的尾音。
謝飛從後面氣喘籲籲的跟了上來,他撐着膝蓋撞進巷口,大口呼吸着:“我說...你是不是做過什麼特訓啊,跑這麼..這麼快...”當他擡頭的時候,周斯年已經沖到了前方。
頭頂微弱的月光灑落,斑駁映出周斯年繃緊的下颌,他凝視着面前的景象,眸子裡像是結了寒冰,聲音冷到極緻。
“對什麼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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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斯年輕輕握住林知雨的手,指尖傳來微涼的觸感,另一隻手則不停的輕拍她的背,像是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兔子。
林知雨覺得周斯年的手,溫柔而有力,微微收緊,傳遞的體溫讓她漸漸緩了過來。
她晃過神借力站了起來,上下打量了一番周斯年,又圍着他繞了幾圈,似乎在仔細的檢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