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并沒有跟周女士回家,而是破天荒的參加了謝飛幾個組織的同學聚會。他跟謝飛不在同一個考場,便要來了地址,自己打車去了指定的KTV。
在車上,他偏頭透過塗着防曬層的灰蒙蒙車窗,不經意間看到馮老師的面前站着一個女孩,瘦弱的背影有些熟悉,他不禁呼吸一滞,但當他再次回頭向那個方向看去時,那個女孩,早已不見了。
他把一切都歸咎于最近壓力太大,所以才會産生這樣不切實際的錯覺。因為太累,他幹脆阖上了眼,在車上眯了一會。
醒來的時候,已經到達目的地了。
包廂内,一陣喧鬧,音樂聲與酒杯碰撞聲交織在一起,當周斯年推開KTV包廂門的那一刻,坐在裡面的人都紛紛擡頭看向他。
有人詫異的給謝飛比了個大拇指:“謝飛你可以啊,班長這樣的高冷男神都能被你叫過來。”
謝飛驕傲的拍了拍胸脯:“那必須,你也不看看我跟咱周哥的交情。”
周斯年笑着找了一個空的地方坐下。
“诶诶诶,你們别光顧着看人啊,點歌點歌。”謝飛看坐在右半邊的幾個女生,看到周斯年來後,眼神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就沒挪開過,便催促道。
“是啊是啊,今天要玩個盡興!”有人附和。
“是要玩個痛快!這試終于他媽考完了,再也不用寫試卷了,爽!”
“必須玩個通宵,把之前沒玩的,全部補回來!”
周斯年聽着他們說的話,沒什麼特别的感覺,卻依舊不自覺的彎起了嘴唇。
謝飛給他拿了個幹淨的杯子,倒了滿滿一杯酒,遞給他:“給,喝點。”
周斯年看着酒杯,似乎在猶豫什麼,沒接。
謝飛看他那樣,以為是他怕度數高,便說:“啤的,度數不高。”
周斯年還是沒有動。
謝飛“啧”了一聲,拉長了聲音補充:“幹淨的,這杯子我自己帶的,知道這裡的髒,沒用。”
這話說完,周斯年才接過杯子,仰頭一飲而盡。
“這才對嘛哈哈哈。”謝飛笑着,繼而轉頭對對面的人說:“快點歌啊,都沒幾首了,我可是買了通宵,不唱不就浪費了。”說着他又把頭轉了回去,問坐在一旁的周斯年:“周哥,你點不點?”
“不點。”周斯年一秒回絕。
謝飛不死心般又問:“真不唱?”
“不。”
似是覺得沒勁,謝飛擺了擺手:“算了算了,還是讓我給你們露一手。”說着便跑去點歌機旁一頓操作,點了十幾首上世紀老情歌。
周斯年看着眼前泛着光澤的酒杯,不禁低垂下了眸,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早知道這麼吵,就不來了。
雖然這麼想着,他卻沒有起身,而是不停的給自己倒酒,一口又一口的喝着,像是要麻痹自己一般,直到最後感覺到頭有一絲絲的暈後,才停下了手。
謝飛訂的是這家KTV裡面最大的包廂,但十幾個人坐在裡面還是顯得有些局促和擁擠。不知道是不是前面幾杯酒下肚的原因,他突然覺得有些悶,于是便起身去了廁所。
他洗了把臉,迫使自己清醒後,又重新回到了包廂。
回去的時候,所有人都舉着杯子,有的是啤酒,有的是橙汁,還有的是白開水,但似乎都是在等他歸來。周斯年在衆人的注視下,拿起酒杯,挑了挑眉,淡淡的吐出一個字:“喝?”
不知道是誰先說的話,那人大聲的回答:“喝!”
緊接着,聲音漸漸大了起來,到最後,竟齊嘩嘩的一起喊着:“喝!”
謝飛看着這個氣氛,忽然覺得胸腔裡有什麼在發燙,于是抓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擡手猛地先幹為敬,他随意的擦了一下嘴邊漏出的酒,大聲道:“祝高三一班的我們,畢業快樂!永遠年輕!”
有人調侃道:“下一句,是不是要接永遠熱淚盈眶?”
謝飛露出無比嫌棄的表情:“太他媽老土了,要是我我就說,我們一班,永遠是最屌的!!!”
大家聽後被他逗樂了,有的感性一點的女生還偷偷抹了抹眼淚,緊接着,就見大家将杯子碰撞在一起,十分有默契的齊聲喊道:
“畢業快樂!”
“畢業快樂!超常發揮!”
“畢業快樂!蒙的都對,超一本分數線!”
“畢業快樂呀!”
……
在一片喧鬧之中,周斯年無聲勾起唇角,喉結輕輕滾動,将那句藏在心底最真摯的話語揉碎在唇齒間,他輕笑着說了句:
“畢業快樂,林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