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父親不曾教導給她的東西，那也是她在甯夫人身上看到過的東西。

陸槿知并非九天霓凰的繼承人，她作為九天霓凰的秘密武器，受到的教育反而同武魂殿的長老有些相似。

一切以九天霓凰為主，一切以九天霓凰為榮，将一生都奉獻給九天霓凰，永遠守護九天霓凰。

當她與甯風緻做交易來到七寶琉璃宗的時候，這個想法也不曾變過。

陸槿知這才意識到，在她感歎甯夫人作為工具身不由己的時候，她又何嘗不是她自己所可悲的那種人呢？

越是與甯風緻接觸，越是了解在甯風緻手裡運轉的七寶琉璃宗，越是了解甯風緻所所受到的教育和他的各種觀念，陸槿知越是覺得自己渺小。

她自知甯風緻擁有一顆七竅玲珑心，卻不知這七竅玲珑心的來路。

在她眼中的善惡有道，又要如何區分善與惡呢？

等到陸槿知睜眼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甯風緻點着一盞小燈，在一旁批閱着宗門内的各項事務。

“醒了？”

注意到身側的動靜，甯風緻擱下手中的筆，将一盅熱湯推至陸槿知的手邊。

“算着你大概是這個時辰要醒，我提前叫人熬了湯，趁熱喝點，也好暖暖身子。”

陸槿知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這些日子的相處叫她本能地接過了湯碗。

湯是溫熱的，用料也是一等一的好，效果自不用說。

清醒一些的陸槿知接過甯風緻遞來的手巾，動作優雅的擦了擦嘴。

“我睡了多久？”

“莫約兩個時辰。”

“榮榮沒見到我沒鬧？”

陸槿知挑起眉，顯得有些驚訝。

“她來看過你了，見你睡着了就去找骨叔了。”甯風緻啞然，“榮榮已經三歲了，早就不是之前那個沒有你在身邊就要哭鬧的小嬰兒了，槿知。”

陸槿知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甯榮榮兩歲的時候已經不像從前那般害怕古榕和塵心了，反倒對這兩位封号鬥羅充滿了好奇。

在古榕的誘導下，甯榮榮現在一口一個骨頭爺爺、劍爺爺，叫的可開心了。雖說還是比較依賴陸槿知，但不至于像之前那樣黏在她身上了。

“我倒是忘記了。”陸槿知笑着揉了揉太陽穴，“可别讓劍叔骨叔太寵她了，按照他們的寵法，遲早把榮榮寵成混世小魔女。”

“這可不是我說了算的，再說了，槿知你也沒比骨叔好多少。”

整整缺失了兩年的修煉反而讓陸槿知一直未曾突破的瓶頸有了松動，前不久才徹底破開了六十一級的阻礙，突破到了六十二級。

隻是按照這樣的速度下去，恐怕要等到榮榮覺醒武魂，她才有可能突破七十級魂聖。

“别太心急。”

“知道了，風緻你好啰嗦。”

陸槿知收好了毛毯，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離開了書房。

甯榮榮晚上還是在跟她一起睡。小姑娘怕黑，白天都好說，晚上要是沒她陪着怕是真的不能行。

甯榮榮是被古榕送回房間的。

一年的時間，甯榮榮已經跟兩位封号鬥羅混的相當熟悉。

稍稍懂點事後，原本屬于塵心的特權便被古榕搶了去。

小孩子最愛笑臉人，古榕天天笑吟吟地同甯榮榮玩鬧，塵心卻始終冷着一張臉，甯榮榮自然更樂意讓古榕陪在她身邊。

古榕也是個心細的，為了避免傷到小公主嬌嫩的皮膚，每每同甯榮榮見面，他都會脫下身上那副沉重的護甲。

隻穿單衣的古榕看上去并不壯實，龍類魂師的天然優勢似乎并沒有體現在他身上，若非是知曉他的實力，任何人見了怕都會認為他隻是一個沒有魂力的普通人。

“槿知阿姨！”

見到陸槿知的甯榮榮一掃先前的疲憊，人還坐在古榕的臂彎裡，就已經朝她張開雙臂要抱抱了。

“辛苦了，骨叔。”

陸槿知從古榕懷裡接過小粉團子，朝着帶了一天孩子的古榕笑了笑。

甯榮榮往陸槿知懷裡鑽了鑽，小手還摟不住陸槿知的腰，隻好拽着她腰側的衣服，防止自己滑落。

路槿知失笑，在目送古榕離開之後才把這個黏人的小團子從懷裡拽出來。

甯榮榮長得跟她媽媽很像很像，除了遺傳了甯風緻那雙紫羅蘭一般的眼睛之外，幾乎與她的母親一模一樣。

三年前為了安撫甯榮榮塞到她懷裡的手镯，現在戴在她手上仍然大了些，但手镯中傾注了她母親的、還有陸槿知兩人的魂力，能保榮榮平安，陸槿知便也沒收起來，隻是将它裝在了香囊裡，叫榮榮每日挂在腰間。

“榮榮今天還要聽睡前故事嗎？”

“要！”

小公主聽到睡前故事四個字，立馬乖乖的從陸槿知身上爬下來，鑽到内側的被子裡，睜着一雙大眼睛，充滿希冀的看着陸槿知。

“很久很久以前……”

陸槿知的聲音柔和，她撫摸着甯榮榮的頭發，輕聲講述着王子和公主的故事。

“槿知阿姨，我不喜歡這個故事。”

她聽見半夢半醒的甯榮榮說。

“榮榮為什麼不喜歡這個故事啊？”

“為什麼明明兩個人互相喜歡，卻不能在一起呢？”

“……因為，他們需要聯姻。”

“聯姻？榮榮以後也要聯姻嗎？”

甯榮榮沒有等到陸槿知的回答，她最終沒有撐住，合上眼便沉沉的睡去。

榮榮以後也要聯姻嗎？

陸槿知不敢保證。她是七寶琉璃宗唯一的小公主，也是七寶琉璃宗唯一一個擁有犧牲婚姻達成合作共赢的人，她的婚姻就如同她父母的一樣，是無法自己做主的。

聯姻。

“不會的，有槿知阿姨在，就絕對不會犧牲榮榮你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