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不是還活着嗎？”慕海棠似乎并沒有把碧磷蛇毒當回事，她淺粉色的瞳孔中印出海棠花的圖案，平白為她增添了幾分妖冶之色，“我的觀音海棠是九心海棠變異而來的，雖然并不如九心海棠‘完全治愈’的能力，但是它依舊能夠保護好我。碧磷蛇毒我中了也有一段時間了，蛇毒和花毒好像在我身體裡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不僅不會要了我的命，反而對我修煉有所幫助。”

“所以你就打算這麼熬着？”陸槿知并不懼怕慕海棠的毒，她快步走到慕海棠身邊，輕輕捧着海棠的臉，“你自己也很清楚吧，哪怕以封号鬥羅的實力，兩種毒素在你身體裡累積，你也活不了多久。”

朱雀玄火乃是神火，是百毒克星，但她救不了慕海棠。

“槿知，我從不後悔自己的決定。你知道嗎，當我知道我還活着的時候我有多高興，我沒有真的丢下他一個人，我還能幫到他、幫到雁雁，我還有機會看着她長大……”

“慕海棠！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自己？”

陸槿知打斷了她的話，那雙澄澈的金眸中染上了怒氣。慕海棠看着陸槿知眼中她自己的倒影，看見自己已經不如從前、看到自己糟糕至極的氣色的時候，她沉默了。

“槿知，他也在想辦法，他甚至想要把我身體裡的毒都引到他體内，但是你知道的，這樣行不通。”慕海棠搖了搖頭，輕輕握住了陸槿知的手，“我生活在落日森林裡，生活在奇珍異寶的身邊，也生活在我愛的人身邊。槿知，我希望你能獲得愛，也希望你永遠都不懂愛。愛就像一個魔咒，你擁有了它，你就會悄無聲息的失去一些什麼……”

“我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陸槿知喉頭一哽，她幾乎想要立馬沖進落日森林跟獨孤博拼命。

當初得知慕海棠要嫁給獨孤博的時候，她就是反對的，如今看來，她當初就應該把慕海棠直接打暈帶走。

慕海棠的原名，叫雪玉棠，是天鬥皇室王爺的女兒，雪夜大帝的堂妹，自武魂覺醒後便被送往了九心海棠宗，以九心海棠的治愈之力來壓制住她武魂強大的毒素。

而她，也是皇室籠絡人心的棋子。

彼時，地三宗的關系還很友好，雪玉棠不僅代表着天鬥皇室出嫁，還代表了九心海棠宗，陸槿知身為九天霓凰的首席大弟子兼雪玉棠的好友，還前去觀禮了。

慕海棠這個名字，是雪玉棠自己起的。

“槿知，我不想當皇室的棋子，我想為自己而活。”

彼時的雪玉棠對未來、對自由是滿眼憧憬。

“我喜歡九心海棠宗，也喜歡阿博，我不希望他們也因為我被捆在天鬥皇室。如果有這個機會，有朝一日，我不要當天鬥皇室的雪玉棠，我要當九心海棠的慕海棠！”

“海棠，你真的很天真啊。”

“是啊，我真的很天真。”

她們都知道，曾經天真的、向往自由的雪玉棠已經死了，現在活着的，是已經獲得了自由，但被逼着在自己和獨孤家做出選擇的慕海棠。

自由嗎？

慕海棠是自由的，她自己的實力，再加上有獨孤博護着，她已經不再是天鬥皇室的棋子了，但她同樣承擔着難以忍受的痛苦。

那陸槿知會自由嗎？

她好像很早，就已經把自己鎖起來了。

她是神鳥，也是囚鳥。

七寶琉璃宗就像是一個富麗堂皇的囚牢，而她自願鑽進了牢籠裡，并且關上了門。

曾經的九天霓凰也是一個囚牢。

人啊，越想得到什麼，就越是得不到。

“不用想這麼多，人生的道路是我們自己走出來的，當初嫁給阿博，也是我自己願意的，就如同你選擇了七寶琉璃宗一樣。”

慕海棠站起身，她的身子輕飄飄的，仿佛沒有重量。

“沒有人能夠預測未來，我們隻需要走好現在的每一步就好了。走吧，去看你的小公主，和我的小公主。”

甯榮榮來天鬥皇家學院并非真的坐在教室裡上課，而是跟着教師，來到天鬥皇室斥巨資打造的拟态修煉場。

越過甯榮榮和徐舞钺，陸槿知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玉天恒和獨孤雁。

也難怪慕海棠着急，獨孤雁年齡才這麼小，眼鏡和頭發就已經被碧磷蛇毒侵染成綠色的了，随着時間的流逝，這個顔色會越變越深，看獨孤雁的樣子，她根本等不到成為封号鬥羅的那一天。

“我的毒素比阿博的要更溫和，我自己也嘗試了，确實可行。雁雁年齡尚小，我還能予以壓制，一旦超過30歲，我就沒有辦法壓制暴虐的碧磷蛇毒了。憑阿博的本事或許還能壓制十年，但要雁雁40歲成為封号鬥羅，到底還是太嚴苛了。”

拟态修煉對徐舞钺的幫助很大，甯榮榮這邊反而沒什麼幫助。

九寶琉璃塔已經是世間頂尖的寶石了，就算拟态修煉所能提供的寶氣再足，也達不到九寶琉璃塔的标準，更何況她身上還帶有封印，提升速度是遠遠達不到标準的。

好在甯榮榮本身天賦夠好，也肯努力，就算沒有借助外力，她的修煉速度也沒有被甩開。

“甯榮榮天賦夠好，寶石武魂的純度這麼高實屬難得，好好教養，日後成就未必會比甯宗主差。”

聽到慕海棠毫不掩飾的誇贊，陸槿知揚起了腦袋。

那是，也不看看榮榮是誰家的寶貝。

慕海棠看向陸槿知的眼神有些複雜。

同樣是追求自由的人，慕海棠怎會看不出，陸槿知已經徹底把自己綁在七寶琉璃宗了。

感情之事強求不得，也逃避不得。陸槿知既然并無想法，那她也不必多言。

隻是，待她認清自己内心的那一天，她又會做出怎樣的抉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