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留下一把銀子消失了,再也沒在這所院子中出現,他在這院中等了一年也不見恩人,便離開了。
後來路過一家酒樓,酒樓老闆娘見他無家可歸收留了他,大概是因為他幾年未見陽光,又缺食少水,他個子比别人都要瘦弱,皮膚也異常白皙,燕娘子以為他是女子,他便順勢用了啞女的借口化名楓兒留在了這裡。
在這酒樓的閑散日子中,她再次遇見了恩人,依舊是面紗遮面,那是他第一次與恩人說話,恩人詫異他的着裝打扮,卻還記得他,他将自己的全部身家交于恩人,恩人卻什麼也不要,就隻愛吃酒樓中的糕點。
他便次次備下樓中的糕點,隻要恩人一來他便端着糕點送去。
上一月,宋楓在酒樓内喝酒的世家公子們談論中得知,賀世子要回京了,那是他第二次聽見這個稱呼,心中便開始盤算。
好像是老天都在幫他,前日酒樓的雅間被客人們提前預定下來,其中一間便是留給了賀世子。
他記得那日他激動的快要發瘋了,迫切的想要報仇雪恨,但僅僅靠他一人的能力,根本不夠。
他懇求恩人再幫他最後一次,便是在選魁這日助他一臂之力,他給翠蘭的茶水裡下了發熱的藥,酒窖中的桃花釀也放了迷藥。
一切都很順利,進入雅間,賀鴻果然本性暴露,他将計就計欲拒還迎。
在賀鴻俯身下來時,宋楓拔下發間的珠钗狠狠紮進了賀鴻的脖子,賀鴻酒氣上頭,根本站不穩身子,他握住手中的珠钗連續的刺向賀鴻的頸部。
賀鴻死了,宋楓将他從床榻上踹下,舉起木琴砸向賀鴻,琴身破碎,他才将賀鴻搬過身子,看着他那張面孔,他熟悉,多少個日日夜夜他都能夢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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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楓将事情原委全部述說,跪在地上朝着燕娘子磕頭。
“燕娘子,多謝這兩年的收留,今日是我對不起你們,替我向翠蘭說聲抱歉,是我攪了她今年的奪魁。”
燕娘子此時已然哭成淚人,她痛恨達官顯貴們的慘絕人寰,更痛恨自己無權無勢,她也無力保下宋楓。
門外一師弟敲打着門。
“家主,平樂郡主帶着大理寺的人來了!”
宋楓擡起頭,惶恐的轉身去扯着柳木謙的一截衣袍。
“還求柳大師不要将我恩人透露,此事由我一人引起,求您了……”
“破!”
柳木謙結印打開了結界,門被打開,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闖了進來,為首的是一位衣着華貴的女子,身後恭恭敬敬跟着兩位侍女,與她一道而來的不是别人,正是大理寺的少卿大人。
平樂郡主賀雯是賀鴻的親妹妹,聽聞長兄遇難便着急忙慌的帶着侍衛趕來,路上還遇見了大理寺的人,此刻見到地上躺着的屍體頓時被悲痛浸染了全部情緒。
賀雯顧不上平時高高在上的模樣,一襲華貴衣衫撲在了賀鴻身旁,捧着賀鴻的臉悲痛欲絕。
“大哥!大哥你醒醒啊!雯兒再也不嫌大哥丢人了!大哥不要離開雯兒!”
少卿紀欽别過眼,一臉悲痛。
“柳家主,可查明賀世子因何緣故慘死?”
宋楓望向柳木謙的眼神充滿哀求,緩緩搖着頭,乞求着他不要透露。
柳木謙看向紀欽,站立于他身前,将宋楓擋在衣袍後,将手中信件與珠钗遞給紀欽,目光堅毅。
“賀世子欲強迫于何家酒樓琴妓楓兒,楓兒不願,失手用銀钗誤殺了他。”
紀欽看着手中信件目光一閃,臉上扶起一陣驚異,揚聲道。
“竟會有此事?”
賀雯擡起哭紅的雙眼,視線落在衣衫淩亂的宋楓身上,指向她,嗓音尖銳。
“賤/人!本郡主讓你償命!”
說着便大聲吼着屋外的人。
“來人,給我将這賤人亂棍打死!”
紀欽長臂一伸,擋在了宋楓前。
“且慢!人命關天,大朝律法在此,何家酒樓的女妓應當由我們大理寺帶回審問。”
屋外賀雯帶來的人互相幹看着,誰也沒敢進屋。
賀雯怒氣更盛,瞪着紀欽,出言威脅。
“我父親是康親王,當今皇帝的親哥哥,父親擇日歸京定不會放過你,你當真要與康親王結下梁子嗎!”
紀欽抱拳與右側眉間齊平,義正言辭。
“本官隻按我朝律法辦事!不僅犯人本官得帶回,賀世子的屍身也得帶回大理寺檢驗。”
賀雯赤紅着雙眼,撐着地面起身别過臉去看宋楓,咬着唇角,眼中明顯的恨意,伸手敏捷的給了他一記耳光。
臨川想攔住卻還是慢了一步,隻看見宋楓被這一巴掌給打到在地,嘴角挂上了血色,卻還笑着。
下一秒,劍光閃過,銀霜的劍刃抵在了賀雯的頸側,柳木謙執劍站于她身旁,眸色漆黑,晦澀不清,但擡起的劍尖充滿了警告意味。
“人命不分貴賤,就算是殺人放火也得查明原由。”
賀雯冷笑出聲。
“那還請少卿大人,将本郡主一并帶回大理寺看這賤人結果,以證公正嚴明。”
紀欽揮手,宋楓被侍衛壓着帶走,白布拉開,賀鴻被幾名侍衛擡上擔架,兩名侍女進屋來攙扶賀雯,柳木謙才收回劍,賀雯離開了目光帶着刺骨的寒意将柳木謙打量一遍。
紀欽視線看過屋内,細細打量着,見門後角落裡還躺着一位粉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