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晃,屋内大夫小心處理着文懷風因裂開而滲血的傷口,額頭上早已滿意冷汗,顫抖着伸手接過徒弟遞來的東西。
床榻上趴着的人似是感受不到疼痛,一直不曾發出半點聲響,雙眼直直看着抱腿坐在一旁的女子,
“你莫要再自責。”
周棋司擡起微微泛紅的眼睛看向面白如紙,還試圖安慰自己的人,連忙起身将他伸出的手按回去,“你都這樣了,還來安慰我。”
“無礙,一些皮外傷。”文懷風抓住她的手指輕聲答道。
“那還是要好好養着才是,不過還是多謝你。”說着紅暈忽然爬上她臉頰,一時整個人都變得羞怯了起來。
“這不是我應該的麼?”文懷風眼角染上笑意,看着她調侃道。
“哎,這……大夫還在這呢,你就說這些沒臉沒皮的話。”她故作氣惱,掙開他的手坐到一旁。
“王爺,這傷口已經清理好,重新上藥了。您還是要注意些,莫要再讓傷口崩開才是。”大夫抓住機會連忙開口彙報道。
“好,下去吧。”
待那二人走遠,屋中又安靜得隻有燃燭的聲音,文懷風想那人是不好意思主動過來的,說道:“不知可否給在下倒杯茶。”
“啊!”周棋司連忙起身倒茶,遞到他面前,臉上的紅暈不僅還沒退去,甚至變得更是潮紅。
實際剛才她正思索着要不爬窗逃走吧,這人就忽然呼喚她,讓人一時懷疑他聽得到自己的心聲,心中虛了不少。
“今日之事你莫要怪在自己身上才好,那莺兒多半是效命于陸河手下,既然已混入府中許久,想來他們早已裡應外合多時。”文懷風輕聲說道。
“嗯。”她目光垂下點了點頭,雙手用力的互相摩挲着,“我雖知在達官貴人眼中,人命就是如草芥一般輕賤,但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在面前消殒,一時還是不能接受。”
文懷風看着她的雙眼,鄭重其事的說道:“我不認同人命輕如草芥,若是他讓我處置莺兒,我也定不會如此草率奪去她的性命。”
她瞪大眼睛,露出震驚神情看向認真看着自己的人,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開口道:“你同我說這些做什麼?”
“不想你在心裡将我與那些人混為一談。”
看文懷風露出幽怨的表情,她竟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面上的陰霾也即刻一掃而空,“是是是,知道你是最特别的了。”
“隻是我們現在被困在這院子裡……”她擡眼看着文懷風不确定的開口。
“看似是将我們困在這了,實則也保證了我養病期間不會有人偷偷出手。”文懷風目光中映着搖晃的燭火,看着她雲淡風輕說道,“或許這也算是因禍得福。”
“我們也可以在這段無人打擾的時間,好好謀劃。”
“哦。”她臉頰鼓起,像河豚那樣氣鼓鼓看着對面運籌帷幄的人,“你這樣一說,顯得我很笨诶。”
“你本就不需要會這些,無需自我煩惱。”看周棋司皺眉看向自己,真要動怒,他連忙握住她的手補充道,“當然也有許多隻有你能做的事,隻是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
“好好好,你說得都對。”
陽光被窗戶切成斑斑點點的零碎形狀灑在地闆,窗外鳥兒的叽喳聲吵得周棋司哀怨地嘟囔道:“這些小鳥怎麼起得這麼早啊。”習慣性揮手,就聽到耳邊傳來的悶哼聲,連忙睜眼看向一旁的人。
文懷風眉頭微微皺起,眼神清明看向一臉怨氣的女子。
“你沒事吧?打到哪了?”
"如今已如上三竿,你這是不準備起來了麼?"周洛茵沒有任何忌諱大步走進屋内,将手中端着的碗放到桌上,“我那妹妹今日也是,不知怎的……”她正說着就被床榻上熟悉的身影奪去了目光。
知道對方在看自己,周棋司捂着臉努力向牆邊擠去,吸引擠進周洛茵的視線盲區。
“你們二人……”看清楚床上蠕動的人誰是,周洛茵擡頭看向上方,“你這身子好了還沒三成吧,就開始惦記這些男女之事……”
“哎,不是!”聽到她這樣說,周棋司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卻不小心又誤傷身旁某人,聽到又一聲們哼後連忙跳到周洛茵面前,“昨日看了那個莺兒姑娘的死樣,我害怕,所以才留在這。”
“但我們就是正常睡覺,真的沒有你腦子裡想的那些内容。”她一把将挂着的衣衫薅過來,手速極快的穿上。
“是麼?”周洛茵也懶得和她正常,把桌上藥碗遞到她面前,擡起下巴指了指趴在床上的人,“喝吧。”
“不……”周棋司看着手中的藥碗,碗中藥湯顔色黑亮,味道也是聞起來堪比黃蓮,“還未用早膳,現在吃飯容易傷身體。”
“都要到晌午了,誰還與你用早膳。”周洛茵翻了個白眼坐下,像是想到了什麼又開口道:“你剛才說‘莺兒姑娘的死樣’是什麼?昨日發生了什麼嗎?”
“你不知道麼?就是陸河手起刀落就在你坐在位置旁邊殺了個人。”周棋司将藥碗放回桌上,順手擡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
“還有這事?”周洛茵撇了撇身後,若有所思的說道,“怪不得昨日将我們關在屋内不讓出去,原來是在你們這演大戲呢。”
那架勢真是太吓人了,還好你不在。”周棋司一臉惋惜看着她說道,“不過為何今日又讓你出來了?”
“誰知道呢?”周洛茵也拿起來桌上的水杯把玩了起來,“所以說現在我們是被陸河帶人為困在院中?”
“是啊!那人看起來一副奸詐狡猾嘴臉,不知你之前怎會說‘’他看起來老實木讷’。”周棋司憤憤說道。
“你确定你見到的是陸河?”周洛茵驚得擡眼看着她,“不是我說,他可是各家人都知道極木讷的存在,也正是因為如此大家才不願同他打交道。”
“不信你問問床榻上那位。”周洛茵又朝老實趴着的文懷風努努嘴。
“說來也是奇怪,他忽然間性情大變就像換了個人。”文懷風點點頭,“到時你見了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