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幽的變化是怎麼回事?
池蘭倚回想這個晚上發生的一切,沒找出任何會讓許幽對自己的印象變好的可能。
而且,許幽如今看他的眼神也并非善意,而是一種神秘的打量。
“……”
面對衆人,池蘭倚想把手收回來,可高嵘緊緊地抓着他的手,讓他沒有動作的機會。
高嵘的手很緊,很快,池蘭倚的手心開始出汗。
四樓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到池蘭倚的臉上,被高家所有人齊刷刷地看着,池蘭倚漸漸有一種被太陽過度照射、開始眩暈的感覺。
“決定向他求婚?不是打算訂婚麼?”有人捉到了這一古怪的點。
“是。”高嵘毫不避諱道,“我的訂婚能不能成功,主要要看我身邊的我的愛人會怎樣回答。”
他看向池蘭倚:“當然,他不用很快給出回答。他可以有充分的時間考慮,打算什麼時候和我結婚。”
“你這……簡直是瞎胡鬧。”有人又急又氣,“和一個男人談戀愛也就算了,甚至在訂婚還沒有闆上釘釘的時候,把我們叫到一起。”
“高嵘,你是高家的家主。你做決定不僅影響的是你自己,還有整個高家,和未來的高家。”
說出這句話的是一名威嚴的老年男人。他強勢地看着二人。
他便是高嵘的父親,高平晟。
“我并不是來請求你們的同意的。我已經下定決心,無論你們的決定是什麼。當然,無論池蘭倚的決定是什麼,我都會一直等他。”面對高平晟的強勢,高嵘隻是淡淡地說話,有如四兩撥千斤,“我希望我和池蘭倚接下來的生活不會遇見任何麻煩。如果我們遇到麻煩,那麼大家都會變得麻煩。”
“你!”
高平晟知道,盡管他的兒子還年輕,但他已經沒有能力去命令他的兒子改變行為了。
他的兒子高嵘,曾經像每一個老錢家族的後代一樣,比起強大勃發的野心更講究上流體面的生活。高嵘會創立幾個基金、投資一些公司或非盈利組織、資助一些實驗室,用它們的成就給自己鍍上一層金邊的同時也收獲不菲的回報。他會創業,但會在父母的蔭庇之下發展人脈,很容易就能做出輕松的成績,然後被圈子裡的人稱為“有為青年”。
除此之外,他喜歡度假,滑雪,沖浪,玩超跑,坐飛機去家裡的酒莊裡喝一杯,帶着特制的鏡頭去海底洞穴拍些照片。高嵘沒有對性表現出強烈的需求,這很好,說明他潔身自好,又很挑剔。這可以幫他減少一些不必要的花邊新聞,或者如果他想從政的話,一個和妻子“從一而終”的幸福家庭也能讓他在民衆眼中更完美。
健康、惬意、舒适,在高平晟退下來時再掌握家裡的大權——這些才是高嵘在他的人生裡應該幹的事。
然而從十年前開始,高嵘突然變了。他變得強勢、偏執,對權力有着超乎尋常的渴望。這對于一個生來就能被滿足所有欲望的人來說,簡直是不符合常理的。
他像是和撒旦做了交易一樣,連續踩中了所有的風口,所有的暗坑被他一一避過,甚至反手讓自己的敵人倒台。高家的産業一時間膨脹到無與倫比的地位,就連當年與高家并駕齊驅、讓高平晟有聯姻想法的孟家也再也不及。高平晟再也無法維持自己在高家的地位,他将家主戒指交給了自己年輕的兒子。
他猜測,高嵘或許是想要幹涉政治了。然而高嵘就在這時做了個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行為。
他高調地和一名新銳設計師在一起了,一個男人。
滿城風雨,人盡皆知。高平晟等人都知道,這一定是高嵘故意的。因為隻要高嵘不想,那些報紙連新聞都發不出去。
如果高嵘想要從政的話,這簡直是自毀前路——無論那名設計師本人是有多麼優秀。
而現在,高嵘竟然喪心病狂地還想和他結婚。
高平晟很少有這麼憤怒的時候了。他指責高嵘,認為對方完全沒把自己放在眼裡。其餘高家長輩也七嘴八舌,對高嵘的行為指指點點,想要借機把高嵘的氣勢壓下去。
直到一個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夠了。”
所有人都閉住了嘴。高平晟震驚地看着自己的結發妻子,他張口說了一句話,許幽坐在那裡,又冷冷地道:“高平晟,不要再說下去了。”
“我想高嵘有自己的想法。”她說,“這些年來,他一直在做正确的事情,他的能力超出你我,不是嗎?”
高平晟噎了一下。他看向高嵘,又看向自己的妻子,不敢相信昨天還和自己站在同一戰線的妻子竟然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但他更驚訝地發現,許幽在說話時,看着的竟然不是他們的兒子高嵘。
而是坐在高嵘身邊的池蘭倚。
一時間,在全場之中,仿佛隻有如局外之人般的池蘭倚才是許幽的視覺焦點。
“我花了一個晚上看池蘭倚的檔案。他非常優秀,如今,他隻是太年輕了,還沒有足夠的時間來證明自己。可我能看出來,他的未來不可限量——雖然和高家的業務毫無關聯。”許幽說,“至于高嵘……我想你應該是有自己的計劃的吧?”
池蘭倚沒想到許幽竟然給自己這樣的評價。他愣了一下。
而許幽在此刻看向了她的兒子,高嵘。
她的眼裡依舊有探尋和非常強烈的、埋在深處的疑惑。面對這樣的眼神,高嵘隻是淡淡地挪開了眼睛。
“看來各位已經接受了我的決定。”他說,“那麼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衆人一滞。随即,他們也明白事無轉圜。
直到人群中,有人開口:“高嵘,你打算怎麼簽訂婚前财産協議?”
衆人向他的方向看去。那是高嵘的叔叔高平成,正是整個家族裡衆所周知的、最激烈反對高嵘和池蘭倚的關系的人。
池蘭倚覺得心髒跳得很厲害。他實在難以忍受被這些人的目光注視了,于是開口說:“你們的東西,我一分都不會……”
高嵘眸光微動。
池蘭倚不想和他有更多交纏。
池蘭倚越要做一個獨立的人,他就偏不讓他如意。
“不用簽。”
高嵘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幾乎要把他的手背握出印子來:“我說,不用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