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耽誤事,季芍禮無語,隻能先将他擠開。
她蹲下來,雙手輕拍那人雙肩,問道:“先生,先生?聽得到嗎?”她俯身觀察其呼吸,準備開始做心肺複蘇。
依舊沒有回答。
電梯男又開始哭嚎,“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去接這破綜藝!兄弟我對不起你啊!”
季芍禮對這電梯男的不靠譜大感無語,因為地上這人的胸腹還明顯存在起伏。她掀開他的帽子,探查他的鼻息,發現呼吸規律、綿長、氣輕,就像是——
睡着了。
……
她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幽幽地說:“他沒事,大概是睡着了。”
電梯男愣了一下,變臉比翻書還快,揚起手就往地上那“兄弟”膀子上拼命拍,龇牙咧嘴窮兇極惡的樣子和剛剛哭天搶地的模樣仿佛根本不是一個人。
地上那人迷迷糊糊張開眼睛,季芍禮這時才看清他的長相。
長長的睫毛在夕照中被光模糊,仿佛失去了一根一根的清晰邊界,尚未徹底清醒的眼神中竟流露出一絲孩童般的純真。眉毛有些雜亂但不顯得粗犷,季芍禮一瞬間有些神遊天外,心想蔔元最近念叨着喜歡的野生眉應該就是這樣。
而一個人,如果連眉毛都如此不羁,好像就有資格做一些無法無天的事,譬如青天白日躺倒在陽台不管不顧地睡覺,似乎也很理所應當。
這雙眉毛卻突然微微蹙起,仿佛發現了什麼讓人疑惑的事情。
下一秒,眉毛的主人伸出右手,食指輕柔地撫過季芍禮的眼角。
那兒有一道淺淺的疤痕,過于淺了,不熟悉的人甚至不知道這道疤的存在,但這人的手指此時卻在準确地描畫這道疤玫瑰般的形狀。
就像一隻蝴蝶在春日百花叢中翩跹後鄭重地選擇了最心愛的一朵,如此虔誠的降落,甚至讓季芍禮體味出一絲缱绻。
大概是因為曬久了,他嘴唇有些發幹。季芍禮觀察到他的唇瓣微微翕張,不由自主地稍稍側耳。
直到她意識到自己别在耳後的頭發已滑落到那人臉上。
季芍禮迅速起身,尴尬地攏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怎麼就以為他是有話想對自己說呢。
“陸裁風,睡這裡算個什麼事。起來換個衣服吧。我帶了飯過來,先簡單吃點兒,等下再去床上好好睡。你這衣服都濕了,别着涼了。”
電梯男的聲音适時打斷了這種尴尬,季芍禮舒了一口氣,又聽到地上那男子輕輕嘟囔了一句。
“嗯……”
大概是剛睡醒,聲音還有些低啞。
男子收回還伸在半空中的右手,胡亂往地上撐了一把站起身來。他拍拍屁股,摸到濕了的衣擺,随手擰上幾下,然後俯下身撿起那頂草帽,在半空中随意甩甩,重新戴好,随後把澆水壺放回邊上工具台上,又掏出塊抹布扔在那灘水上。
刹那間,像是終于意識到什麼似的,他突然轉身看着季芍禮,瞪大眼睛。
“你……”
可算回過神來了。季芍禮按捺住心底的吐槽,客套告辭:“你好,我是隔壁今天剛搬過來的住戶,既然隻是虛驚一場,我就先回去了。”
草帽男兀自微張着嘴,半天沒說出些什麼。
電梯男賠笑:“實在不好意思,我剛太着急了,還以為你是私生粉。我叫常衡,是他經紀人,我們裁風前幾天拍了個野外求生類的綜藝,整一禮拜才睡了幾個小時,可能實在太累了所以……”
原來這個人裁風,剛才電梯男鬼哭狼嚎中,好像也提到他的姓,陸。陸裁風,名字有點耳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聽電梯男說粉絲、綜藝雲雲,想來是個明星。季芍禮久居國外,此前對國内娛樂圈不太關注,在腦海中搜索了一圈,竟沒想起在什麼影視或音樂作品裡有過他的身影。可他這一張臉,可以說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季芍禮向來對美的事物過目不忘,由此看來,估計也不是個多紅的大明星。
也是,這樓盤已經二十多年了,設施略顯陳舊不說,安保物業之類的應該也達不到大明星的隐私需求,畢竟三梯兩戶,私密性實在是不夠,如果是大明星的話想必都住更新更豪華也更私密的地方了。
季芍禮若有所思。直到對面男子可憐兮兮的聲線響起:“吓到你了吧?”
常衡斜眼瞥去,嘴角禁不住抽了抽,然而經紀人的職責在這裡,他隻能強忍嫌棄,轉過頭來找補:“對不住,他最近太累了,你看這,睡成這樣也挺二的,麻煩别往外說啊。”
“不會的,情有可原,我先走了,你們忙。”
*
季芍禮回到家中,很快将這場荒唐鬧劇抛到腦後,做飯去了。
還沒等她走到廚房,臉上那枚疤痕忽地一痛,像被火苗燎到。她“嘶”一聲捂住眼角,連忙沖到衛生間鏡子前。
那個疤痕莫名其妙發紅,竟愈發像一朵玫瑰。
下一秒,一陣天旋地轉,季芍禮緊緊抓住台盆邊緣,不讓自己倒下。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金星消散,腳踩實地的感覺終于又回來了。她擡頭看向鏡中的自己,疤痕的紅色已經褪去,可腦海中卻突然響起一道機械聲——
【哔哔哔——要想生活過得去,身邊就得多點綠!可持續發展園藝系統,為您構築美好生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