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聲的是Karen，宙間的主理人，年過四十，但常年醫美保養得當，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

她發現陌生人走進來，臉色一時有些難看。

“你是？”

“Karen你好，我是拂麗的設計師季芍禮，叫我Shirley就行。今天我來主要是想和你們這邊聊聊入駐——”

季芍禮很快被打斷。

“拂麗是吧，發的郵件我已經看過了，你們的設計多少還有點欠缺，等你們有所進步了，我們會慎重考慮貴品牌的入駐事宜的。”

Karen靠着椅背，交叉着十指，出言送客，“今天招待不周，你先回去吧，我這邊馬上有貴客來訪，要清場的。”

話裡的敷衍毫無遮掩，季芍禮眸中染上幾分冷傲，但面上不顯，深呼吸後，嘗試繼續溝通，“煩請指點一下，我們的設計，您認為是哪裡還有欠缺呢？”

“設計這東西，能說得明白？”Karen語氣中隐隐帶上一絲不耐，“這麼說吧，遠宸的’Vesper’這個牌子，和你們風格有些相近，你們想必也有了解吧？我們認為有些時候，其實沒必要一林二虎。”

這個時候又把我們拂麗捧成“虎”了？

季芍禮心下冷哼。正如自己猜測的那樣，宙間拒絕拂麗的入駐，确實是因為季懷黃從中作梗。

Karen依舊看着和氣，隻是語氣中的輕蔑愈發快要溢出。“遠宸那邊主動提交了幾版策劃案，配合我們舉辦一系列社媒營銷活動，這中間投入的人力物力得多少，你們大概也能想象吧？”

季芍禮心裡有數。

Vesper對标拂麗，但遠宸資本雄厚，在社交平台上的營銷鋪天蓋地，還找了文藝片影後、國際電影節新晉得獎女導演、一線超模、知名女作家等幾位頗為符合品牌調性的優秀女性上身宣傳。

其中甚至有兩位，季芍禮此前也列在了拂麗的策劃案中。

其實Vesper入駐Zodiac宙間，還提出了些條件，包括為其單獨開辟一塊大面積專屬陳列區域，且不允許與其他競争品牌共同展示等等。

Karen自然不會透露合約的内容，見季芍禮若有所思，便微微翹起嘴唇。然而，一邊翹起了，另一邊卻有些僵硬，這極其不和諧的詭異，微妙地暴露出她若有似無的憐憫與嘲弄，“有時候，做一個品牌，缺的并不一定是設計。”

話雖如此，但浸淫時尚行業多年的她，長袖善舞八面玲珑，反正好話又不要錢，隻管糊弄：“不過不要緊，相信你們好好挖掘一下背後的品牌故事，想辦法做些推廣，肯定也會有起色的。”

季芍禮語塞，她拿出文件遞上，“Karen，其實我們也準備了相應的提案，不如讓我為你們介紹一下吧？”

“不必了。”Karen神色愈發冷漠，起身便往外走，“今天的會面，本就是你繞過了預約，我們還有貴客來訪，便不送了。”

她拉着門，眼神示意工作人員送客。

*

Diana不知何時已經先行離開了，季芍禮收好文件，快步越過驅趕她的工作人員，打算離開。還沒走到門口，忽然，展廳門打開了。

逆着外頭初夏午後最烈的陽光，幾道模糊的人影正慢步進入展廳。

原來Karen說有貴客也不算騙人，季芍禮一聲嗤笑，下一秒，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道久違的嗓音。

“Shirley！好久不見！”

季芍禮眯起眼，等看清來人，嘴巴不自覺地張開，“Demi！沒想到會在國内見到你！”

這位名叫Demi的法國女性衣着精緻幹練，一頭金色短發，發尾燙出一個浪漫的弧度，此時正面帶微笑，優雅地走到季芍禮面前，給了她一個貼面禮。

“你們認識？”

聞聲快步趕來迎接來訪貴客的Karen，不由錯愕地停下腳步。

Demi是國際知名服裝設計師，此前曾擔任法國頂奢品牌Versailles創意總監一職，幾年前辭去這個職位後，建立了自己的品牌Demilune，此次來到國内，就是看準了國内日益增長的消費市場，想找一個理想的商業夥伴，從而更好地推廣和銷售她設計。

如果宙間稱不上理想的商業夥伴，還有哪家showroom敢大言不慚地宣稱自己才是？

Karen毫不擔心他們會做出其他選擇。

可眼下，季芍禮和Demi一副關系匪淺的樣子，Karen瞬間心頭猛跳。她匆忙過了一遍自己剛才拒絕季芍禮的話術，忍不住懊悔沒多說幾句軟話。

“Bonjour Karen，沒想到會在你這裡和Shirley重逢。”

Demi也同Karen問好，臉上是止不住的欣喜，隻是這欣喜明顯不是為了Demi，她惺惺相惜地看着季芍禮，臉上流露出懷念，“我之前擔任過國際新銳設計師大獎賽NFD Prize的評委，Shirley的作品讓我愛不釋手。”

Karen幹笑着附和，腦中飛快回憶這個知名大獎賽近幾年的獲獎名單，可是根本沒想起有季芍禮這号人物。

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