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叙口味淡，吃得也講究，蘊甯調料灑得不多，前幾串烤完就先放裴叙盤子裡讓他嘗。

裴叙配合地嘗了口素菜，沒說好不好吃，隻将手邊的紙巾遞給蘊甯，讓她擦手上不小心沾上的油污。

坐在燒烤架前，沒多少煙，但确實添了幾分暖意，蘊甯舒服地喟歎一聲，烤了幾串自己愛吃的，又開了罐啤酒，人往椅子上一靠，感歎的話都說不出。

天上沒幾顆星星，但都很亮，清冷的月光撒下，鋪成滿地銀色。

唯獨陽台這裡開了盞燈，暖色調在這一方小天地蔓延。

蘊甯喝了口啤酒，涼得龇牙咧嘴，又覺得一路從嗓子涼到天靈蓋的爽。

身旁的裴叙沒吃多少，這些東西顯然不對他的口，他隻安靜地坐着，偶爾撥弄一下炭火。

蘊甯看了幾秒，壞心眼兒的給裴叙開了瓶啤酒，放他手裡，要跟他幹杯。

他看蘊甯幾秒，蘊甯也不露怯，笑盈盈拿自己那罐去碰他的：“快喝快喝，很爽的。”

這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膽子變大了，裴叙想。

裴叙喝了口，沒什麼表情，又放回桌上了。

蘊甯湊近去看他的神情，突然想到什麼，驚詫道：“你沒喝過啤酒嗎？”

裴叙神色淡淡，沒有說話。

“那燒烤呢，你不會也沒吃過吧？”

裴叙終于看向她，停了幾秒，點頭。

事實上，裴叙對這類食物，别說吃過，近距離見到過的也是少之又少。

“白活了。”蘊甯評價。

“白活了”的上校裴叙并不反駁蘊甯，倒是蘊甯先擔心了，看看盤子裡那幾串烤串：“那你聞這個味道會不會覺得很油膩難受？”

裴叙聲音很淡：“不會。”

蘊甯卻還是自顧自地說：“早知道選鋼琴了，聽你彈鋼琴也挺好的。”

語氣有些後悔，裴叙沒搭腔，隻看着她。

蘊甯臉帶了些紅，不知道是暖意熏的還是酒意上頭了，眼睛倒還是亮亮的，察覺到裴叙在看她，蘊甯立馬笑盈盈湊過去。

裴叙隻當她是喝了點酒膽子大了，自己也沒動，但蘊甯卻盯着他看了好幾秒，居然離開椅子，又湊近了些。

比剛剛近了不少，硬要說的話，就是蘊甯帶着些許溫熱的呼吸已經打到了裴叙的側頸。

指尖微頓，裴叙不動聲色地垂下眼。

蘊甯卻跟沒察覺到似的，人湊近了，頗警覺地在裴叙衣領處嗅了嗅，而後退開，往自己椅子上一靠：“還好還好，油煙味不大。”

她放下自己手中的空瓶，又拿了一罐，要開的時候聽到了裴叙有些冷的嗓音：“程蘊甯。”

“……别說我呀。”程蘊甯語氣很耍賴：“再喝一罐，就一罐，我都還沒嘗出味呢。”

裴叙看她，蘊甯手裡拿着一罐，要開又不敢開的樣子，可憐巴巴地瞅着他。

裴叙收回視線：“最後一罐。”

蘊甯這會兒嘴角就沒下去過，眼也彎着：“裴叙你真好。”

這人顯然酒量不佳，一罐啤酒而已，隻是喝得有些急，話裡卻已經沾染了幾分酒意，帶着軟綿綿的撒嬌意味，本人卻絲毫未覺。

藤椅足夠大，蘊甯現在整個人縮了進去，小口小口的抿着手裡那罐啤酒，炭火隻剩零星，裴叙将東西收拾到一旁，起身時手卻被蘊甯牽住。

蘊甯牽一下還嫌不夠，又拉着晃了一下：“你去哪？”

裴叙沒答這句，蘊甯隻好松開手，看着人進了房間。

她是有點腦袋發懵，但肯定稱不上醉，思考能力還是有的，在心裡猜測裴叙是不是覺得自己答應的做到了，跟完成任務似的就要走了。

蘊甯亂七八糟想了才不到半分鐘，思緒就被打斷了——

裴叙從房間拿了條毯子，往蘊甯身上一搭。

先是帶了幾分涼風，緊接着便是暖意和軟乎的觸感。

蘊甯懵了兩秒，身體卻先于大腦的感覺到舒服，她不由又歎了兩聲，人順從地窩在毯子裡。

她将毯子蓋好，啤酒也不喝了，放到面前桌上。

這毯子應該是裴叙自己的，蘊甯從前沒見過。

想到這，蘊甯看了看一旁又坐下的裴叙。

也不問她打算什麼時候回屋，拿了條毯子來，又安靜坐在一旁了。

坐姿也講究，卻不會讓人覺得端着，身量姿态都剛剛好，沉靜的神态裡依舊帶着幾分疏離，蘊甯一下子有些卡殼，欣賞幾秒後才幹巴巴問道：“怎麼就拿一條，你不冷嗎？”

裴叙沒回答，手伸過來，将她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蘊甯偏不，裴叙手一離開，蘊甯就将毯子掀了個邊，往裴叙身上蓋了蓋。

兩個人椅子有點距離，想要蓋一張毯子有些勉強，蘊甯這會不提讓裴叙進屋再拿一條了，确定有一邊搭上了裴叙，人就要搬着自己身下的藤椅想往那挪。

然後蘊甯就聽到了一聲低歎。

蘊甯莫名，自然去看，裴上校跟早就預料了她的想法似的，朝她這邊側了身，手搭上蘊甯的椅子，也不知是搭在椅子上面的手還是椅子下的腿用了力，總之，蘊甯連人帶藤椅一下子貼到了裴叙邊上。

在蘊甯愣住的幾秒裡，她聽到低頭整理着她身上的毯子的那位上校用一種可以稱之為無奈的語氣淡淡開口：“就不能安生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