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忍不住交代,“明天好好吃飯,晚上做噩夢了就給我打電話,你知道榮錦安保很好,不要怕。”
以前不是沒有夜不歸宿,就是十天半個月都是常見的,但裴叙不知道為什麼,這次格外想對蘊甯再多說些話:“實在不敢,可以把翠翠抱到你房間。”
蘊甯好像是笑了,“我哪有這麼膽小。”
身後傳來周澤的腳步聲,他看到裴叙在打電話,無聲地示意裴叙會議馬上要繼續了。
裴叙點點頭,在周澤離開後,他又叫了一聲蘊甯的名字。
蘊甯聽到就應,顯出幾分乖巧。
裴叙說:“會議要開始了,我挂了。”又忍不住說:“早點休息,晚安。”
裴叙想,自己現在好像能理解蘊甯之前為什麼總是有那麼多的話對他講。
“裴叙。”蘊甯在挂之前突然出聲。
裴叙便沒有了動作,問她怎麼了。
蘊甯停了幾秒,用一種很輕快的語氣說:“晚安。”
這讓裴叙想起之前他們的每一次通話,他嗯了一聲,嗓音裡帶着微不可察的笑意:“晚安。”
……
車行駛地不算多快,回到作戰中心後還有會議,周澤坐在副駕整理資料,突然聽到裴叙叫了他一聲。
他轉過身,就看到了上校臉上那十分罕見的猶豫和遲疑。裴叙看着他,有些不自然地問:“……哄女生開心,該送什麼東西?”
周澤:“……”
其實已經不算多震驚,但他還是停了一會,才一闆一眼地答:“這個我真的不大清楚,不過,可以試試送花和甜點。”
整個聯邦在各自領域工作能力數一數二的兩個人對視一眼,看出彼此的質疑,雙雙沉默。
周澤又不确定地補充一句:“……收到這個,應該都會開心一點。”
雖然比較俗套,但有用就行。
未婚人士、戀愛都沒談過幾次的周澤如是說道。
于是裴叙在下午三點開完會,回家途中買了一束花和一份蛋糕。
花店店員聽聞他要送給自己愛人後推薦了好幾束,他選了蘊甯看上去會喜歡的粉藍顔色,是很大的一束。
蛋糕上是一個懶趴趴地小貓圖案,店員是個年輕的小女生,用粉色盒子包裝時沒忍住說了好幾句可愛。
蛋糕确實可愛,但有點小,裴叙在心裡想,如果蘊甯同意,他們可以在晚上一起出去用餐。
雖然很俗套,但如果真的能讓蘊甯高興一點,哪怕是有了對他開口提出什麼要求的心情,裴叙就覺得很好了。
期間他和蘊甯打了電話,但蘊甯沒有接通,裴叙猜測她在睡覺,便不再繼續,隻發了一條信息說要回家了。
裴叙在下午五點的時候到了家。
他打開門,幾乎在進屋的一瞬就察覺到什麼,但手裡的蛋糕盒子因為花束太大,拿在手裡有些傾斜,裴叙怕蛋糕形狀被破壞,便沒有再給自己停留的時間,他将蛋糕和花放下,去了二樓。
蘊甯睡覺沒有安全感,通常會将房門緊緊關着,裴叙敲了兩下門,沒有等到回應。
于是隻好輕手輕腳地推開門。
房間很安靜,裴叙擡眼,然後怔在原地。
他不用再下樓,心裡已經盡數回想起進門時候察覺到的不對勁。
玄關處的白色小狗卡盒,鞋櫃裡她常穿的兩雙姜黃色的拖鞋,沙發上放着的長條形玩偶和粉色彩點的毛毯,各種暖色調的小擺件。
這些蘊甯不知道什麼時候添置的東西,和蘊甯房間裡她的衣物和用品一樣,全部消失了。
她房間變得很空蕩,就像是從來沒有人在這裡住過一樣。
垂在身側手無意識地握緊,裴叙轉身,很平靜地走下了樓。
他現在不再急于把蛋糕和花送出去,所以有大把的時間想發生了什麼。
然而很快,裴叙就看到了剛剛被他忽視略過的,客廳茶幾上的東西。
他走近了,先看到的就是那份文件。
那是一份離婚協議書。
太荒唐了,裴叙看了幾秒,然後在心裡想。
會不會是在開玩笑?
他還是打開看了。
他想,蘊甯或許真的是在開玩笑。
他靈魂好像在此時一分為二,一個覺得眼前的事物太過荒唐,一個卻近乎冷漠理智的分析。
蘊甯之前沒有這樣的想法,卻又在短時間内很快拟好這份協議書,然後離開了榮錦。
會不會是被人脅迫?
他心裡浮現出這麼一個和自己理智對抗的想法,卻又在下一秒否認。
離婚協議書的内容十分簡單,所以短時間拟定也不是什麼難題。
蘊甯沒有提出要任何東西,自願放棄的條款列了很多,她隻在末頁下方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筆一畫,仿佛深思熟慮之後寫下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