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至銅鏡前坐下,一邊攏了攏自己黑緞子般柔順又布滿光澤感的長發,一邊看向映在鏡中的那張稍顯模糊卻依舊無暇的臉。
扶灼伸出指尖——他連手指都是無可挑剔的漂亮,輕輕撫摸着鏡中人精緻到不止一次被人感歎是造物主偏愛的臉。
“這樣好的兩個計策,”纖弱的手指在銅鏡上緩慢遊離輕擦,“我又為何一定要舍其一呢?”
啪嗒——
系統無言,燭火無聲,卻有類似燈花爆的聲音在殿内輕巧響起。
“燈花結蕊了?”扶灼微微蹙眉,看向了那根即将燃盡的紅燭。
系統從未聽過這樣的聲音,自然不知道這是什麼,隻習慣性盡着自己的本分,在沉默中替扶灼熄滅了那根燃得看不見花紋圖案的蠟燭。
很久後的某天它才知道,那是一顆為扶灼長出的、正發出第一聲跳動的、本不該存在卻又偏偏存在的心。
是而此刻的它隻是下意識壓抑住突然漫出來的、類似程序錯亂的奇怪感覺,問扶灼:【宿主既然有了決定,是準備再次進入蕭樟的夢境?】
扶灼搖了搖頭,“不是時候。”
此次夢中蕭樟的處境算不上多好,即便再次入夢,恐怕陪在他身邊的自己也要同他一起遭受那内憂外患。
對扶灼而言,莫說他眼下與蕭樟尚處于彼此防備的階段,即便是換個相識多年的人來,他也未必會選擇與對方共苦。
何況他要在夢境中獲得的是仇恨值,而并非好感度。
突如其來的癢意從喉管深處爬了上來,扶灼蹙眉咳了幾聲,眼中浮現出幾抹潋滟水色。
止住這陣咳嗽後,他那對沒多少血色的唇瓣輕輕開合:“下一個劇情點是什麼?”
系統很快告訴他:【出巡。】
扶灼稍稍直起因咳嗽而彎下去的身子,先前凸出的蝴蝶骨再次隐入他的背脊,卻沒讓他顯得多有力量,反而更加纖弱到令人生憐。
“知道了。”他淡聲開口,“該......到攝政王了。”
不一會兒,膝蓋跪地的聲音響在耳邊,扶灼偏頭去看,修長白皙的脖頸在銅鏡中一覽無遺,漂亮到了極點。
是被從南傳來給他打理的太監。
扶灼收回目光,随意朝他們揮了揮手,而後尋了個舒服姿勢坐着,像隻漂亮的任人打理梳毛的貓。
幾個太監的手法輕柔舒緩,扶灼舒服地眯了眯眼,幾乎就要再次睡去。
正在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道戰戰兢兢的通報聲:“禀陛下,攝政王在殿外求見。”
白玉發簪在扶灼黑如墨的發絲間穿梭,隐隐能聞到自發絲間傳出的淡淡輕香,聞着讓人心情不錯。
銅鏡反射的光落在扶灼秋水般的雙眸中,落在卧蠶處的一顆小痣也被這淡淡光暈照亮,有種無法言說的獨特風情。
小太監隻瞥了一眼,便不敢多看。
扶灼的目光卻沒離開那面銅鏡。他兀自欣賞了會兒鏡中自己的模樣,随之開口:“讓他候着。”
等扶灼走出寝殿,華師的茶也涼了大半。
他躬身行禮:“陛下。”
扶灼淡淡嗯了一聲,轉而走至主位坐下,精美華麗的耳墜随着他的動作輕微晃動,很是吸睛,也将那在不知不覺間被攥住的注意力輕易帶到了扶灼那對白皙柔嫩的耳垂上。
簡直沒有一處不漂亮。
扶灼看着狀似走神的攝政王,有些不悅:“攝政王前來,所為何事?”
華師回過神來,道:“陛下的萬壽節就快到了。各地臣子紛紛送來慶賀的折子與壽禮,臣今晨已将各類奏折送至禦書房,壽禮也存在了庫中,陛下閑時可前去查閱。”
扶灼對此倒不大關心,隻是懶懶地應了一聲便移開了目光。
不過他雖興緻不高,心中卻仍然挂着一件事——既然自己準備要進入華師的夢境,那也得像先前對蕭樟一樣,拿來他的一件随身之物才行。
想到剛才這人所說壽禮,扶灼開口,問道:“你所送之物,是什麼?”
似乎是沒想到扶灼會專門挑他出來問話,蕭樟眉梢一挑,明顯是有些意外,卻很快被他遮掩過去,“禀陛下,臣所奉壽禮是去歲在東海時所帶回的明珠一盒。這明珠色澤白皙,圓潤碩大,是難得的珍品。臣帶回時一直珍藏于府上庫中,從未取出賞玩使用。此次陛下過壽,臣正好能将這盒明珠盡數奉上。”
這話說得不可謂不漂亮,扶灼卻不大高興得起來。
一直存放在庫裡,自然也和什麼“随身之物”攀不上關系。
......也就是說,他還得向這攝政王另要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