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尚隻緩慢敲着木魚,沒回頭,也沒看他:“三十三兩紋銀。”
“嗯?”狄子澄掂了掂手中錢袋子,轉頭看向扶灼,“公子,你看......”
扶灼眉心微動,上前幾步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狄子澄睜大雙眼,霎時就變成一副找不着北的呆傻模樣,咧着嘴就跟着他出了大殿。
隻是一邊走,一邊又忍不住奚落:“公子随手撿的醜石頭送人便算了,再給它花三十多兩确實不值當,不像我給你選的石頭,那可是千裡挑一的漂亮啊。莫說三十三兩紋銀,就算是百兩黃金也值當!”
扶灼本不想搭狄子澄的話,隻是經他這麼一提,扶灼才反應過來那塊石頭還不在自己身上。
于是他對着狄子澄伸出手:“勞煩将軍還給我。”
狄子澄下意識低下頭看向身前那隻過分白皙的手掌,隻覺漂亮得令人目眩。
視線内的五指纖細如玉,手掌幹淨瑩潤,就像一塊未經雕琢的天然美玉。
狄子澄吞咽一下,有些呆愣。
直到聽到扶灼略帶疑惑地催促了一句,他才驟然回過神來,掩飾般地從帕子裡摸出那塊小而醜的石頭,随手放入扶灼手中:“給你!”
手中石頭上的塵土早被人懂事地擦了個幹淨,扶灼雖然滿意,卻仍不想就這樣空落落地将它帶在身旁。
他眉心輕蹙,看向狄子澄,開口問道:“先前那塊帕子呢?”
也許是覺得狄子澄的所作所為還算讨他歡心,所以此刻的挑剔也是收着聲兒的。
但狄子澄仍覺得心口像被抓了兩下似的,發着麻,又發着癢。
不是太舒服,又不是不舒服。
“丢了呗。”狄子澄辨不清那股子情緒,索性抓了兩下脖子就移開目光,直直往前走了幾步,“我把這石頭擦這麼幹淨,那塊手帕自然髒得不能看了,就替你将它随手扔寺廟裡了。若公子還覺得這石頭髒......”狄子澄在身上翻找幾下,順手遞給他一個錦囊,“就、就用這個裝着好了。”
他話一說完,系統便在腦中森森開口:【他撒謊。】
扶灼看着狄子澄同手同腳的模樣,面上也染了幾分笑意,他沒回答系統的話,隻是無聲地将目光轉至見狄子澄手中的錦囊上。
刺繡十分精美,就連絲線都隐隐發着光。
這樣難得的珍品,恐怕連宮中也難得見一回。
扶灼專注地看着他手中錦囊,像是被徹底吸引般,宛若琉璃的透亮雙瞳似乎再也容不下他物。
狄子澄隻聽他出聲贊歎道:“這倒是個好東西。”
“那是自然!我手中拿出的,能有不好的玩意兒?”狄子澄面上驕傲之色難掩,他往前幾步,逗貓似的拿着錦囊在扶灼眼前晃了晃,作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這可是我娘在我入京那日專門去弘繡樓給我定制的,統共就一對!你要覺得能入眼,本将軍就大方一回,把這一隻送給你了!”
能白拿一份這樣的好東西,扶灼自然不會拒絕。他欣然接過狄子澄手中圖樣精巧的錦囊,指腹輕輕摩挲着上頭精巧無比的刺繡,“紋樣雖然柔美,繡工卻恢弘大氣。弘繡樓......果真當得起這個名号。”
狄子澄沒太聽清他在說什麼,隻覺得這人手捧錦囊認真賞析的樣子漂亮得要命,簡直就像府裡養着的那隻酷愛在河邊盯魚的貓:“你、你喜歡就行。”忽的,他又像想起了什麼一般,“等等!”
扶灼還以為他後悔送出,心下雖然有些遺憾,但也沒多言,隻平靜将手中錦囊遞出。
“我不是這意思,”狄子澄步子往前邁了幾步,仗着身高優勢睨了眼扶灼手中的石頭,“我改變主意了,這石頭......”他皺皺眉,似乎一時也不知道如何開口,于是又從懷裡掏了卷包紮用的紗布,低頭連扯了好幾下,“石頭髒,用它裝剛好。”
等到扶灼一行人回了客棧,橘紅色的晚霞像點燃一般布滿了整個天際,似乎能隔空将地上的積雪盡數融化。
如同他這幾日在華師的夢境中所見一般,漂亮得有些不真實。
扶灼微微蹙眉,下意識不想見到這樣雲霞滿天的天空,于是走至窗邊,伸手拉上了兩塊薄薄的簾布。
擋住了晚霞,也擋住了窗邊那棵過于茂盛的大樹。
後半日的天空不再飄雪,氣溫也隐有回暖之勢。
這樣的天氣再持續幾日,路邊薄薄的積雪必然會化個幹淨,很快就能重新啟程。
扶灼微微側身,肩膀抵着前方冰涼的牆,輕輕歎了口氣。
平複片刻,他才轉過了身。
桌上是從南剛送進來的熱騰騰的飯菜,菜式豐富,看着倒是舒心,偏偏旁邊放了碗煞風景的苦藥,讓扶灼看一眼便沒了胃口。
他走至一旁給自己倒了杯茶,借着杯中冰涼拉回那陣被藥味沖淡的思緒。
于庶的随身之物還沒個影。
華師的信物被收回,短期内大概也拿不到了。
蕭樟的發帶被他丢在宮中,雖然也能借助系統遠程傳輸過來,可所耗積分實在太多,加之夢中世界并不太平,他疲累多日,不想去蹚那趟渾水。
扶灼修長的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茶盞,喚出了系統:“下一個劇情點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