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戴罪之身的包承允很快被人趕了出去。
人一消失,扶灼又聽到了系統着急的聲音:【宿主,城中土地雖無法恢複如初,但問題已經不再嚴峻,再支撐一段時間也是綽綽有餘。包承允的這樣......會不會适得其反?】
“蕭樟的太子之位未必穩固,”扶灼的視線在壁上昏暗的燭火上停留了一會兒,也緩步走出了牢中,“有些事,需要他去放一把火。”
系統仍是不安:【可這不是小事,萬一引火燒身......】
扶灼沒有說話,隻将手輕輕擡起,擋住了自雲層間灑下的刺眼陽光。
等雙眼舒服些許,他才将抵在額前的手緩慢垂下,不想視線剛恢複清明,便有人在他身前躬身拜了下去:“奴才參見太子妃。”
來人并不陌生。
手持拂塵,尖嘴猴腮,正是先前來東宮宣讀賜婚聖旨的太監。
等這太監起了身,扶灼才淡淡開口:“太子不在此處。”
但太監卻朝他一笑:“太子妃誤會,奴才來此正是為了等候您。聖上口谕,您與太子成婚在即,所以想傳您入宮話話家常。馬車已經備好了,太子妃,您請吧。”
順着對方手指的方向,扶灼走向了那輛停在監牢外的馬車。
他沒多作停留,扶着身旁常安的手便要上車,但步子踏入車廂内的那一瞬,卻忽地止住了動作。
常安低聲問他:“公子,怎麼了?”
扶灼的視線在另側低着頭的下人身上停留了片刻。
一張平平無奇的臉。
他收回目光,一言不發地上了馬車。
車門兩旁的帷幔被常安緩慢放下,扶灼靠着腰後的軟枕,垂下長睫,阖眼小憩。
馬車始終勻速而搖晃地往前趕着,他腦中思緒似乎也被颠得昏沉。
直至胸腔忽然因驟停的車輪而升起一陣悶疼,他才睜開雙眼,看向了從帷幔外伸出的那隻手。
手極大,比他在這個世界中見過的任何一人都要大上一倍。
模糊的視線緩慢上移,扶灼看到了一張平平無奇的臉。
寡淡又平凡,沒有讓人多看一眼的欲望。
他正準備移開視線,後者壯實的身軀卻忽地一彎,一手抓住他半掩在衣袖之下的手腕,往他的掌心遞了一個精巧的小瓶。
驟然拉近的距離讓扶灼眉心緊擰,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擡起另隻沒被攥住的手朝着這人猛地扇了過去。
啪——
清脆的聲音在耳側回蕩,扶灼擡起長睫,半靠着車壁喘息了幾聲。
他實在虛弱,強撐着甩出一巴掌已是極限,他正欲喊出系統将眼前這不知好歹的奴才打暈,卻後知後覺地發現腦中的系統不知何時又斷了線。
正如數月前在于庶夢中的那個夜晚。
回憶湧起,胸腹内的悶痛也如潮水般退去,隻餘一陣高過一陣的麻意還順着掌心往四肢百骸不斷漫延。
“又病了,”他聽到對方沙啞低沉的聲音,“為什麼你總在生病?”
扶灼身側的手指微微一蜷。
他擡起已被生理淚水浸濕的長睫,終于在對方過分平凡的五官中尋到了些許熟悉的氣息。
他不由得擰眉,極力地靠着眼前昏沉的視線找尋出些什麼:“又是你。”
“我?”耳邊傳來的聲線驟然改變,緊接着,始終彌漫在眼前的黑霧也消散了大半,扶灼攥緊身側衣裳,在逐漸明晰起來的視線中看見了常安那張焦急的臉。
“......公子,您怎麼了?我、我是常安啊。”
見他沒反應,常安臉上的焦急之色又深了一層:“公子,您沒事吧?馬車已到内宮,咱們得去殿内見大王了。”
寒風穿過眼前被掀開大半的帷幔,扶灼低頭忍下一陣從喉間漫上的癢意,不動聲色地将掌中瓷瓶藏進了衣袖。
他借力站起,看向身前金碧輝煌的宮殿,淡聲道:“沒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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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聖的地點不在前朝,而在深宮。
踏過濕潤的石闆路,扶灼被太監帶至了養心殿側後方的一座宮殿内,後者朝着他略一彎腰便退了出去,而腦内的系統恰巧也在此時出聲:【宿主,檢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