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色的月光傾瀉,路燈下的那個身影仿佛被罩上了一層薄薄的霧,兩人沉默着對視,小球還在紀風與的身側不停飛來飛去,隻有季響還在狀況外。
“那是?”季響疑惑地微微低頭看向夏南,想要問問看那人是誰,卻發現對方在聽到對面那男人開口說話後就再沒有動彈過。
甚至可以說是,眼睛都快看直了。
夏南望得出神,紀風與擡腳,一步并作幾步走了過來,他來時,身上還帶着些風沙的氣味。
“現在很晚了,”如同今天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紀風與自然地伸手整了整夏南額前被吹亂的頭發,神情溫柔,仿佛這裡隻有他們兩個人,“怎麼不留在家裡?”
這句話一出,季響有些尴尬地退後了幾步,聽到腳步聲,夏南側過頭看了一眼,也才反應過來他們旁邊還有一個人。
夏南再次擡頭看着紀風與的臉,略感不真實,卻還是開口:“紀風與。”
對方仍舊淡定,盯着夏南的眼睛輕輕應了聲“嗯”。
雖然認定這個人的生死也才不過幾個小時,但此刻夏南的心裡有太多東西都想問,像是那枚胸針,又比如說是季景先口口聲聲朝他讨要的密鑰。
這些疑問通通堆在一起,想起來的确會覺得不好受。
可在這個意想不到的時刻,紀風與又突然出現了,在這個毫無準備的時刻,看到意料之外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夏南想說的再多,到了嘴邊都隻變成了短短的一句話。
“我們回家。”
紀風與點點頭:“好。”
說罷,紀風與就要帶着夏南往他們家的方向去,可夏南回頭看了眼站在他們身後一言不發的季響,忽然開口:“等等。”
男孩孤零零地站在路邊,他左手臂上被夏南拉開的衣袖還沒來得及放下去,傷痕觸目驚心,夏南看着季響,頭也不回地問了句:“可以帶他一起走嗎?”
這話當然是在問紀風與。
聽到要帶自己走,季響也用希冀的目光看向紀風與。
身邊人久久不回答,夏南回過頭來,像是看到了紀風與眼裡一閃而過的猶豫。
“沒關系的,”季響見狀,一邊拉下自己的衣袖,像是強忍着憋出了一個笑容,“打擾你們了,我先回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季響這麼說話,夏南的心裡忽地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覺。
剛才久久不回答的紀風與終于開口,他聽到季響的話,垂眸看着夏南:“可以。”
經曆過剛才這陣子沉默,夏南都快以為紀風與是想拒絕他了,聽到這聲應允,他頓時将剛才那奇怪的感覺抛之腦後,對着紀風與笑着,發自内心脫口而出一句:“謝謝。”
紀風與皺了皺眉,但隻有一瞬間,他恢複正常神色低頭看着夏南,連一個眼神都未曾分給這裡的另外一人,隻輕聲道:“走吧。”
小球像是聽懂了他們剛才的對話,開開心心地飛到了夏南的肩膀上,夏南側着頭看了小球一眼,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像是劫後餘生,所幸他今天預想過的那些最壞結果,到此刻都被推翻。
看着站在自己身側的紀風與,夏南點點頭,也回應着:“好,走吧。”
一個人的時候,從軍區走回來的這條路好像很長。
可此刻被月光牽引着,這條路短得像是隻走了幾步。
夏南看着他們在地上的影子,還來不及出神,在擡頭就已經到了那幾棟高大的樓前,紀風與拿起手機撥通了個号碼,他聽着對面說了老一會,才吐出短短的幾個字:“知道了,有勞。”
三人來到電梯前,夏南剛摁完樓層,就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到了他面前,又在他按下的樓層下按了一層。
“嗯?”夏南看着紀風與這出奇的舉動,好奇地問了一嘴,“怎麼按了這層?”
電梯門很快關閉,夏南剛問出這麼一句,他們就已經來到了紀風與按下的那一層。
電梯門打開,面前出現的場景和他們要去的那層大差不差,唯獨電梯門前還站着一個低着頭的女人。
“大人,”女人喊了一聲,這才擡頭,她的臉上戴着一副金絲眼鏡,腦後的頭發盡數盤成了丸子頭,沒有一絲碎發,看上去一絲不苟。
同行這麼一路,這還是紀風與第一次回頭看向季響。
“你可以去休息了,”紀風與說完,還側身給季響讓出一條道。
“季先生,接下來由我來帶您去為您準備的暫時居所,”女人淡漠開口,眸中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季響愣了愣,走出了電梯。
夏南一看現在的狀況,就大概猜到了這是紀風與剛才答應他的。
隻是他沒想到,從他提出請求和到替季響準備好一切之間,居然隻需要這麼一點時間。
效率太行了。
季響沒有立馬和女人離開,他頓了頓,思考了會後還是回過頭,他看着夏南。
“哥哥,過幾天我有考試,你會陪我去嗎?”
哥哥?
夏南驚住了,聽到這個稱呼,他下意識地分了個眼神看向紀風與,又收回視線看着季響,還來不及思考對方後面說的那些,夏南抽了抽嘴角,剛才心裡的怪異感再次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