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另外那個癡情種,其實當初真正将他的靈魂拼湊完整的人,并非葉遙。哪有什麼靈魂縫合術,分明是千萬塊碎片叫嚣着想奔向同個歸宿,才在虛空之中拼回原形。
碎片重新聚攏,無非是每粒都刻着“想再見你”。如此強烈的心念支撐着在每段輪回中找到彼此。
“我真的能複活大哥嗎?”龍吟指甲摳着杯壁,聲音像繃緊的弦。
葉遙以一種慈愛的眼神看向龍吟的眼睛,“我不知道。一切在你。”
“不過,相信,就可以。”
元烨到底是如何消失的?
最愛哥哥的人,怎麼會害死哥哥呢?
最終他又将被如何複活?
以及,那種方式,真的能被稱為“複活”嗎?
這些問題的答案,暫時隻有葉遙知道。可知道是一回事,如何引導當事人自己走向那個最好的結局——又是另外一回事。
唉,老朋友啊,和你的約定是真鬧心啊。
葉遙苦笑。
最終,在葉遙的示意下,龍吟坐進了徐出羽攔下的出租車。目送着無臉男的身影也離開,葉遙的目光淡淡落在井宴臉上:“徒弟,你大事不妙啊。”
從剛才開始,井宴就沒說過一句話。聞言,那雙清亮沉靜得近乎沒有情緒的眼睛才動了動,擡起來瞥了葉遙一眼。
“你最近身體有啥症狀沒有?”葉遙點燃最後的煙,深吸一口,灰白的煙霧模糊了她半張臉,“心慌?頭暈?或者……睡得跟昏過去一樣,醒不過來?”
“大師,”井宴擰緊眉頭,語氣帶着明顯的不解和抗拒,“您背地裡給我下咒了?這都哪兒跟哪兒?”
“事情要是按照現在這樣發展下去,最壞的結果……”葉遙頓了一下,指尖的煙灰簌簌落下,“你可能會死。”
井宴的目光瞬間釘在葉遙臉上,銳利地、一寸寸審視她每個細微的表情——那裡面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認真,毫無玩笑的痕迹。他喉結微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像你說的,身為龍,如果一直得不到主人認可,就會消失?”
“不是。”
“那是因為我和兔兔小姐沒能結成血契?”井宴的聲音沉了些,帶着一種固執的決心,“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做人。我要堂堂正正站在她身邊。”
“也不是。”
“那是?”井宴追問,卻見葉遙的臉色愈發凝重。她從沒露出過那種表情,這讓他心頭那股不祥的預感陡然加重,困惑更深,“到底怎麼回事?”
“跟她無關。”葉遙緩緩吐出一口煙圈,那灰白的霧氣在兩人之間缭繞不散,她的嗓音帶着一種遲滞的沙啞,“問題出在徐出羽身上。”
井宴眉峰一挑,臉上明明白白寫着“那更離譜了”。
“他再怎麼看我不順眼,也不至于。”井宴扯了下嘴角,眼神裡帶着幾分看瘋子的荒謬感,“法治社會了,大姐。”
“我說的是靈魂層面。”葉遙的視線穿透煙霧,直直刺向他,“徐出羽的存在本身,就在侵蝕你。你會一天天虛弱下去,昏厥、意識模糊……直到最後——也許是死亡,也許是變成一具活着的軀殼。”
井宴猛地定住。
他沒有再往下追問,眼中的光亮仿佛被無形的陰翳籠罩,最終沉澱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就在這時,窗外毫無征兆地響起一片沙沙聲。
驟雨突至。冰冷的雨點密集敲打着玻璃,蜿蜒的水痕瞬間吞噬了窗外的霓虹光影,隻餘下一片模糊而沉重的黑暗,沉沉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