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和尚吧?”
“之前去過的一家溫泉店,有超級多小鳥!據說老闆娘是法官出身能看出每一個撒謊的人!”
槽點太多無從吐槽,天内葉歌提問:“法官和溫泉小偷的關系是?”
“唔外國人的話,最近學校轉來了好多,學生和老師都有!”
“人才引進的話,一想到是井闼山就覺得很合理啦~”
“不是體育外援!隻是普通的轉學生哦!而且外援也很常見吧!”
為瑪修認真駁回不妥的話,立香吸氣鼓起臉頰。
“可是我又不會弓道,比這個還不如比怎麼用排球砸人?”
“那還可以比用排球砸壞球網或者地闆,可惜我們沒有籃筐。”
“啊如果能學會迹部sama的唐懷瑟發球就好了,球下網後能一直擦到邊界才停,球甚至可以不反彈……”
“可是球在碰到地面的時候,這一分已經塵埃落定了吧?”
“不要打斷我的幻想啊。”
開完口便莫名心虛的立香屈指撓了撓臉頰,她努力忽略來自藤原愛若有若無的注視。
推着昏昏欲睡的井川崎回到房間,立香向隔壁房間的藤原愛擺手,“愛醬晚安,要做個好夢~”
“我一想到剛剛看過的網球比賽就有點驚悚……”
“忘掉就好啦,畢竟排球又不會死人,我們可是唯物派!”
鄭重其事的态度稍稍安撫了藤原愛,卻也不妨礙超能力排球上打雷球劈網下扣火球爛地闆的恐懼在夢中誕生。
晚上十一點半,在懷裡沒有小庫的情況下準時合眼,隻是總會想起床頭那束沒帶來的花。
我在夢裡,從鏡中看到了自己。
金色的眼睛,橙色的頭發,奇怪的制服,難以言喻的表情和陌生的眼神。
握不住夢裡的我的手,隻能從鏡子裡看到她的背影而已,堅定又固執地前進着的背影,可她從未回頭。
——
早在很久之前,藤丸立香就已經不能算作純粹的人類了。甚至在生理角度上,“怪物”一詞比“人類”更能貼切地概括她的存在。
但因為能拯救人理的必須是人類本身,因此她必須還是一個“人類”。即使肉/體、精神與靈魂都早已纏上了非人的陰翳。
一開始時隻是皮膚外表的擦傷,面積範圍内的灼燒.......
“嘶!”藥膏被均勻地塗抹在身上,年輕的禦主彎腰試圖給自己的腳固定繃帶,護士(尼莫)輕飄飄地拍下她的手,達芬奇親對着屏幕上的數據皺眉。
“所以說,讓你不知死活地沖出去救人,雖然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一個未成形的特異點都弄得這麼狼狽,對身體管理不太好啦!”
“必須好好休養呢。”
“是!我保證!”少年人底氣不足又自信滿滿地打擔保,信誓旦旦的樣子落入現場所有人眼裡卻沒有半點說服力。
因為無論是這一次還是下一次還是下下一次,她永遠不會停止為了無關自我生命的事而賠上性命的行為。從肩上的事物被意識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已經無法回到正常人的日常中了。
固執,執拗,變質的責任感根深蒂固——我要拯救一切能夠救贖的,除了自己。
我的性命是最無關緊要的。
但迦勒底不能沒有禦主,拯救人理的救世主也必須是人類——我幸運地活着。
後來傷勢逐漸升級,“失手失腳”也習以為常。
“所以這次用人偶還是用機械來填補?前幾次數據适配度有變高嗎?”還帶着硝煙的氣息,禦主尚未脫去禮裝,捂着還在湧血的手肘,氣息虛弱卻還在勤勉地确認異聞帶剪定後的數據和信息,而背部的血迹早已凝結成紫。
“藤丸立香!”全能的天才難得地怒形于色,示意她躺下,“現在是休息時間!”在平息下不滿後才得意地補充道,“不過這次既不是人偶也不是機械,而是經過全能的達芬奇親精心研發的最适合禦主的材料~借助英靈權能開發的複制體,雖然還是你原本的部分,但是性能會有很大提高!”
甚至是魔術回路的滞漲,過勞帶來的種種症狀,無可挽救的器官衰竭......
“其實權能開發的複制體到底是什麼?我原本有這麼多回路嗎?”
完成手術的禦主一改疲憊的樣子,伸懶腰一般活動身體,腰部左側是剛剛換上的正在運作的腎髒。
達芬奇還在專心緻志地調試儀器,好确認數據:“這次排異反應僅有百分之十四,相性不錯。但是由于大髒器出血破裂的後遺症還可能存在,所以今天的修煉場也不會開門!好好休息吧~master桑~☆”
“诶!這兩者沒有因果關系吧!而且到底是什麼啦?百獸母胎的權能是這樣的用處嗎?”
以及眼睛.......
“稍微有點不适,但是排異感覺不明顯,接受範圍内。”
藤丸立香注視着鏡子中的自己,剛剛解開繃帶的左眼還不太适應光亮,但她還是執着地盯着自己的眼睛,兩隻眼睛的顔色一模一樣,像黃金一樣璀璨的、仿佛太陽一般的眼睛,肉眼根本看不出區别。
“這真的是我原本的眼睛嗎?”她有些恍惚,輕輕擡手撫摸自己的眼睫。
“嗯呐。”
沉默片刻的達芬奇取下眼鏡,有些嚴肅地說,“不用擔心被施加權能的影響,制作為材料的時候已經通過淨化了,即使是複制體也并非全部同你一樣的,這是最合适的眼睛了。立香,所以現在,去休息吧。”
........
複制體的意思到底是什麼呢?英靈的權能又代表着什麼?
藤丸立香常常不去思考,大家都是為我好吧?如此信任,如此關切,如此從不懷疑。
從皮膚、器官甚至所有一點一點被同為“藤丸立香”的部分所填充成的怪物就誕生了。
怪物,是指現在的藤丸立香,還是不同時刻被割補起來的“我”,又或者隻是被斷舍離的“藤丸立香”呢?
再生的權能,神明的祝福,冥府的加護,必須存活下去的詛咒。
魔術師的世界從不為人偶師的死而複生驚訝,禦主的世界從不為離場的英靈再次登場而感到驚訝,可人會為“自己的存在”而感到困惑嗎?
明确知曉英靈的大家是因我而現界的,明确知曉迦勒底的現狀,明确知曉自己依賴着大家的力量而“活着”的,明确知曉“藤丸立香”并非一個“人”。
此刻的迦勒底無法在沒有“藤丸立香”的命運線上存活着,可拯救的命運是無法停止嗎?屬于藤丸立香“拯救”的使命是必須被撰寫下去的嗎?
那麼假使一切當真能擁有結束,人類最後的禦主又真的能回到普通人的世界中嗎?
被不同的自己拼湊起軀殼的起源“拯救”者,被異常的權能凝結成足以行走于死亡路途的禦主啊。
“你又會怎樣接受面前這一切?”
“怎麼總是這個表情呢?”
她眉眼彎彎,似乎永遠都是笑着的,向腳下的影子送去一杯咖啡,反倒從陰影中帶出一個人來,複仇者斂去滔天火焰,沉默地接過這杯咖啡。
“就剩下你一個人還在我身邊了,可是我真的要走啦。”
輕裝上陣的少年人在這一刻卻突兀地俯下腰來瞧他的臉,然後伸手遮住他的眼睛,“我知道你會送到最後的,可是呢,人死和英靈消失總是不一樣的,下一次如果還會再見的話,你我也肯定不會是現在的本人了,所以要不要在走之前和我道别呢?”
明媚的橙色,寶石一般熠熠生輝的眼眸,永遠在前進的星辰,要墜落了。
手上明明拿的是裝載着咖啡的滾燙,卻像捧着送往葬禮的冰冷花束。
岩窟王,盡管自己并不覺得但其真名确為埃德蒙·唐泰德,一個法國人,複仇者,自被召喚出來的那一天起就負責護衛禦主夢境與精神的英靈,現在正在被禦主安慰。
理解對方的責任加負,理解對方的痛苦與悲哀,太過理解對方的渴望結束,太過理解對方的“逃避”。
星辰将要飛往再無法觸碰的地方去了,救世主終将長眠于世界與時間之外。
“就是這樣,”她看着英靈臉上的神色笑了起來,“我要走啦,是如你所想的屬于我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