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這是餘九和他的第一句話。
對面沙發邊,坐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眼睛埋在長發裡,燈光太暗,看不清神情,但生人勿近的感覺寫滿了周身。
沒有得到回答,餘九沉了口氣,說:“我叫李風青,是你的新婚妻子。為避免接下來的流程失誤,你也介紹下自己吧。”
半小時前,她的結婚對象還是孟氏集團的大公子,半小時後,來的另有其人。是他的弟弟,聽說…坐過牢,進過精神病院,前兩年才出來。
毫無疑問,這隻是一場商業聯姻。
不容拒絕的。
但沒關系。
她也不是李風青。
“孟終。”
低沉的嗓音煙花般炸開,又戛然而止。
沒等到下文,餘九勾起唇角,起身朝他走去。
目光短兵相接,餘九似乎看到了一雙填滿悲傷的眼。
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經…失望的眼神、愉悅的眼神、痛苦的眼神,對上一雙全然空洞無波瀾的眼神,最終隻剩下悲傷。
曾經,她痛恨過的一切,正在加倍抹煞今天。
不會再差了。
這樣的心情,讓她彎起笑眼。她伸出一隻手,等了片刻,依舊沒有回應。她提醒;“時間到了。不出去嗎?”
孟終擡頭,把整張臉暴露在了燈光之下。然而眉頭緊鎖,似乎有話說。但終究沒說什麼,起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淡定地抄回手,餘九收起笑,跟着走出門。
——
婚禮結束,手上多了一枚戒指。
并排坐在車裡,一路無言。
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婚房變了,去哪裡她不知道,但她想,外面都是眼睛,做戲得做全套,這可能是必要的流程。
“你住哪裡?”
餘九蹙眉,意識到他可能是要送自己回去,當機立斷;“你住哪裡我住哪裡,老公。”
孟終看過來:“我不是孟祁。”
“我知道。”短暫地對視過後,餘九鎮定自若:“但是我們結婚了。從現在起,我們是‘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的關系。不是嗎?”
帶着想要對方同意的語氣,餘九探問着回看孟終。
孟終望着她,若有所思:“和誰都行嗎?”
餘九點頭,不假思索:“對。”
在她的注視下,孟終摘下手上的戒指:“我的房子,你可以住,但是盡量不要讓我看到你。”
“我有病。”
車停了,孟終扣開車門往外探:“不想死就這麼做。”
車門一開,冷風灌進來,就着這句輕飄飄的語言,餘九臉色一變,但很快就又恢複了平靜。
坐過牢,足以說明他不是在開玩笑。而那件事,她知道,一刻都沒忘過。她攥緊拳頭,強行忍住心底的憤怒。
這麼多年,這麼多年……
“我住哪裡?”
房子位置在城郊,不大,單層,裡面堆了些泥條和一些機器,看上去像工作室。
暗中觀察時,差點沒撞到忽然回頭的人,餘九剛頓住,就被軟綿綿的被子填了個滿懷。
孟終:“旁邊有爐火,去睡。”
餘九扭頭看身側,地上放着張墊子,墊子旁邊是爐壁。進來她就看到了,原本以為是給貓睡的。剛想問些什麼,門關了。
餘九抱着被子,蹙眉。
草草睡了一晚,之後幾天都沒再見過一個人。除了早上開門,把手上會挂一些飯菜。
一切像在做夢,仿佛什麼都沒發生。而她,又回到了曾經,但心裡已經悲傷到了無從去痛的地步。
就當放假吧。
肚子疼。
算算時間,月經要來了。周圍沒有住戶,商店更沒有,想打電話給誰,但想了想,這些年欠了一屁股債,前兩天剛勉強還上,也早沒有什麼朋友了。
餘九笑了。
她打開手機,猶豫着,給孟終發了條消息。
預感告訴她,如果現在就受不了離開,以後可能沒機會再來了。
黃昏時分,一輛車姗姗來遲。
遠遠地,餘九沖車招了招手,露出淡淡的微笑。但下來的不是孟終,是位老人。
“少夫人。”老人側身作請的姿勢,“主人請您回家吃飯。”說着,他又往後看,“小少爺不在嗎?”
從他的片語中,可以得知一點信息,孟終就在這裡住。隻是這幾天不在。
一陣風吹過來,身上冷飕飕的。她往車上走,從容地說:“你來的不湊巧,他正好有事。不然我先過去吧,别耽誤了時間。”
——
到了孟家,一切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奢侈,孟家做的是古董生意,家裡大大小小陳設了不少古玩字畫,随便一樣東西都不簡單。
房子很大,她低着頭,跟在傭人後面,沒再東張西望。
直到屁-股坐到椅子上,再擡頭,一張桌子坐了三個人。之前見過,孟父孟母以及…孟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