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總,他們投了世木科技。”
孟祁點頭,讓人下去,自己則陷入了沉思。
茶湯沸騰,燈光被烹了許多香氣。窗外,森森樹氣冷冰冰地、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月光。
他躺在沙發裡,眼神如鳥投林地探着落地窗,臉頰發燙,醉意迷離。一杯酒搖搖晃晃,又要灌進嘴裡。
“哥哥…”
李風燭滿心失意:“你說過,隻要我悔婚,就還會娶我。他們都說,你要娶葉霜。家宴還請了她去,你怎麼能改變主意……”
她不甘心,早知今日,當初結婚的人就該是她。哪怕和孟終在一起,也好歹是一家人。
她偷偷看他,喝得爛醉。她一來就這樣了,說是不方便見客,她卻覺得,這正是時候。
梨花帶雨還不夠,李風燭試探着摸過去。
摸到了手,這是一隻青筋暴起,修長幹淨,充滿力量的手。她奪下他手裡的酒杯,放到桌上。
“哥哥…”
醉倒的孟祁卻忽然坐起來,揉着發脹的腦袋,踉跄着往前走。
李風燭想扶,卻被一把拍開:“滾。”
摁滅燒水開關,孟祁往裡面加東西。水煮了有一會兒,這會兒還在沸騰。頭很暈,又極其舒服,身體像裹在棉花裡。熱氣熏得臉酥酥癢癢。
而接着,一雙手穿過腰際,扣在了胸前。
李風燭趴在孟祁背上,聲音如噎似泣,恨不得把整個身體都摁進去,與他水乳交融。
但聽耳畔熱氣騰騰:“你要是不愛我,又為什麼給我希望?”
思緒被拉回現實,孟祁臉色暗下去。
“哒、哒、哒…”
黑暗處,有人踩着高跟鞋正往這邊走,來的方向,是卧室。李風燭驚了一驚,扣在孟祁腰間的手讪讪拿開,擡頭往上看。這人已經走過來,近在咫尺。
紅高跟鞋、紅裙子、再往上看,長發忽然埋下來,什…什麼東西?!
脖頸吃痛,李風燭兩眼一翻,登時昏倒在地。
女人把昏倒的人撈起來,丢破布一樣丢到洗衣桶裡,推着扶手往外走。門開了又關,外面“嘭”地響起一連串悶響。
再回來時,女人兩手空空。
她掐着旗袍後腰,舒展地坐到對面,紅唇輕開:“賤男,吃的不錯啊你。什麼類型的女人你都有。”
孟祁不理她,又坐了回去。
女人眼神如刀,刺向他的臉:“X島的事,你是真不知情?”
孟祁臉色陰沉:“有屁放。”
白眼翻上了天,女人不耐煩:“秦老死後,你讓我在那裡守一年,卻等來的是你孟家人,故意耍我?說吧,你在計劃什麼。”
幾年前,她犯了事——偷“心髒”被抓,打成重傷,不得已鑽回地下養傷。但不是壞事。東西被孟祁調了包,還在她手上。而她,隻需要找個風水好的地方,養個三五月,就能恢複如常。
卻天公不作美,養傷之際——地震,塌方。把她從老巢炸了出來。
那時候,真難熬啊。
棺材闆被人暴力劈開,都當她是千年女屍,沒人敢動,徹夜守着,再後來,考古隊入場,大雨、山路不好進出,他們把她送進臨時請來的冰棺,活活晾在裡面,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她一等再等,卻等來了個毛頭小子。
他說,組織來人說,由他送她走。
知道她不是人,卻總是姐姐前、姐姐後地獻殷勤,像個愣頭青。他卻不知道,組織派去的人,早被她清理掉了,她隻是去偷東西的——跟孟祁不打不相識。
這人三兩回合摸清她的路數,故意讓她得了手。
沒有地震這檔子事,對外,她早該“死”了,連帶着“心髒”,一起銷聲匿迹。
偏偏組織派了人。怎麼可能跟他回去?
再後來,也是孟祁出面,幫她擦屁股。
這是兩個人情了。
她雖不是人,卻也重情重義,有恩必還——去殺秦叔是第一個人情;守島監視老萬頭是第二個人情。
可她想不明白,繞這麼大一圈,就為了讓孟終發現?有必要嗎?
孟祁倒了杯醒酒湯,撇着浮沫,眼神冷如霜刀:“不該問的,别問。”
紅姐眼尾上挑,分外笃定:“當我不知道?跟孟終一起登島的是餘問水的女兒。我後來查了,她前夫是那小子。”
“我還知道,他失蹤了。也是你的手筆?”
當年解決完人,她拍拍屁股走了。一走十年八年——誰知道人沒死,還結了婚。和餘問水的女兒。怕是算定餘老盛名猶在,道上沒人敢動她——至少孟家不會動他,有意為之。
水灌進口腔,孟祁喉結上下滾動。
“少廢話,老頭什麼情況?”
這是兩個人情之外,他的額外的請求。
紅姐極不情願。如果不是…那塊心髒歸了她,他也因此受了天大的代價——孟老爺子至今都跟他有隔閡。
她才不願意摻這最後一腳。懶得管,隻要錢到位,清了清嗓子,紅姐陷入沉思:“按理來說,早該走了。”
孟長風跟她一樣,都不是人。不同的是,她保養得好,而他則是風中殘燭,早已油盡燈枯。他那一代,都是林子裡化的,有隕石催化,速度太快,脆弱,毛病太多。
能活到現在已是奇迹。
就連她這種後來者,沒有隕石續命也不行。
孟祁沉眉:“然後?”
紅姐反問:“你打算讓他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