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終又說:“上次從秦叔那裡拿回的資料,我回來仔細看過,技術核心是世木科技的核心技術。”孟終稍有停頓,卻沒有猶豫,“餘問水走的不明不白,我也想知道,他最初的想法是什麼。”
他陷入了沉思。
是這樣嗎?
餘九:“你跟我爹認識?”
他的話裡透露了太多信息。
一、他見過秦叔,還對他的資料極其熟悉。認識她爹,但不熟,不很清楚他想搞什麼,或者說,來不及搞明白。
二、孟家人不是表面上的二元對立狀态。
孟終:“算是吧。”
好,承認了,這其中必有起承轉合。
餘九先問“起”:“怎麼認識的?”
孟終:“從怎麼有交集談起吧。”
認識餘問水,是“從福利院出來”,人生地不熟,一把火燒了新家。這事兒先不提。燒完之後,孟長風帶他“看病”。
負責看病的人,是餘問水。
聽到這裡,餘九想起來,小時候見過他,他确實放過一把火,把家燒了;遂被送到特殊學校教育——她偶爾會跟家裡人去這裡捐款。
原來,去捐款,竟然别有意義?
好、好,全世界都瞞着她。姑且接受:“你的病好了嗎?”
需要她爹這個“修複師”去看的,範圍也就縮小了。她猜,他既然不是人,生一些奇怪的病是必然,關鍵是,後來呢?好了嗎?
孟終搖頭,又點頭:“好了。”
這是什麼意思?
最怕病好一半、半好不好,炸彈一樣。餘九:沉聲:“你跟我說實話,你以為離開X島那天,我沒聽見江深跟你說的話?”
江深對他說:你時間不多了。
再想想,從X島回來之後,他的行動确實比從前更快、更緊、更急。他确實在趕時間、趕着給賴頭和尚送終、趕着給她“答案”、趕着回擊孟家、問題是,他在趕什麼?
孟終提醒她:“再說就扯遠了。”
他看起來并不在意這個問題,不在意生病、不在意生死。又把話題拉了回來:“中間斷斷續續來往過很多回,是很熟悉的關系,到十年前戛然而止——我換了‘醫生’。”
一道亮光閃過來,吓了餘九一跳,有人超車,速度太快,她隻能猛踩刹車。
車停下來,巨大的刹車聲使她沒聽清孟終後面說了什麼。再想聽更來不及,超車的人在前面停了車。
差一點、差一點撞上護欄。
餘九想罵人,前面車主下了車,正往她這邊走。車燈亮着,是那個寸頭。
眼睜睜看他走過來,餘九下意識關上車窗,卻被他按住了玻璃。不敢再關,餘九不悅:“你要幹什麼?”
“對不起,我沒有惡意……”寸頭心焦如焚,不是他非要攔車,這一路上,他發了太多短信,卻都沒人回。這倆人是鐵了心的不再合作。
但離開他誰還肯投他們?
他們耗盡心血養育了那麼多隻蝴蝶,千萬次、千萬隻微小的生命,眼看要被老大當成标本、殺光賤賣。從業十年、十年都沒碰上這麼郁悶的事,今天倒讓他碰上了。
他有苦說不出:“小孟總,能不能再談談,我們公司是很有潛力的公司——”
指十年顆粒無收嗎?
這簡直不要太蒼白,寸頭自己都說不下去。
孟終坐在最裡面,看不出喜怒。寸頭注意到,他在看他的車:幾乎橫着攔在前面,他張了張嘴,口幹舌燥。吓出一身冷汗。
孟終:“這事兒你跟餘小姐談。”
有戲?
“餘…餘小姐?”
寸頭抓着車窗,指節幾乎嵌進玻璃,打着顫、發着汗,心髒跟着餘九的呼吸起伏再起伏,起伏了幾個回合,寸頭意識到,餘小姐這顯然是怒氣攻心的表現。
完了。
他松了手:“對……對不住,是我唐突了。”
餘九把人喊住:“來都來了,借一步說話。”
……行得通?
寸頭的心雀躍起來。
可接着,孟終潑來一頭涼水:“攔路超車的罰款記得交一下。”
“诶,好、好!”
*
開着車,盯着後視鏡裡那輛小爬蟲一樣的車,餘九真是郁悶。差一點就聽清楚他在說什麼了,很熟悉的關系,是什麼關系?
餘九沉吟着:“我們接着說?”
孟終卻老神在在地:“餘小姐,這次不是我沒說,是你沒聽清楚。”
“再重複一遍不行?”
孟終輕笑:“行,但有條件。”
複述個話,條件還整上了。
餘九:“什麼條件?”
“明天晚上,我們家裡見,到時我再告訴你。”
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關系了,時時都在一起,還家裡見。無非就是不想回,找個由頭糊弄過去。餘九冷笑着避開:“說見就見的嗎?我得考慮一下,你等我通知。”
“好。”
孟終躺得舒舒服服:“這個人鐵了心的要跟你,逞的是一時之勇,不可偏聽偏信,不能他說什麼就是什麼。餘小姐,你得考慮好了。”
這又操的什麼心?
不就等着看她同意、再落入他的圈套嗎?
餘九呵呵:“多謝軍事參謀,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