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後,“海雲院”二樓最盡頭的房間裡琵琶聲聲,蘭兒卻在門外來回徘徊,站立不甯。
昨夜孫公子擡着她的下巴說了一句:可惜了。
到底可惜什麼?她的腦子裡亂哄哄的,那位小姐說的話也一直在她腦海裡盤旋,她該怎麼做?
她捂住胸口,那枚合歡結靜靜躺在她的懷裡,“合歡合歡,”蘭兒切切低語,不由濕了眼角。
她到哪裡再去尋一個不嫌棄她的出身,又對她一心一意的人?
“楊奎,是我對不住你…”
“蘭兒,”屋内琵琶聲停,有呼喚聲傳出。
“來了,”蘭兒用帕子揩了下眼角,又閉了閉眼,随後推門而入。
屋内有兩人盤膝而坐,公子倜傥,女子絕美,兩人正執棋對弈。
“公子,您喚蘭兒?”蘭兒繞過屏風靜立在側。
她雖是海煙姑娘的婢女,但因為元公子經常來往“海雲院”,所以她多數時候都在元公子身邊伺候。
“本公子想吃如意齋的爊鵝,你且去為本公子跑個腿,”話音剛落,一錠銀子便抛向了蘭兒。
“是,公子,”蘭兒拿着銀子退了出去。
如意齋的爊鵝在平江府赫赫有名,每日裡買爊鵝的人更是絡繹不絕。
蘭兒還記得上回為元公子買爊鵝,足足等了好幾個時辰,所以她一刻也不敢耽擱,和樓裡的媽媽說了一聲便出了門。
然而,她卻不知道,從她出門的那一刻,就被人盯上了。
這尾随蘭兒的人,是一高一矮兩個男子,但仔細看去,這兩人不是束穿雲和元淩又是誰?
束穿雲和元淩兩人俱是一身男兒的打扮,束穿雲容顔清冷,身姿端正,走動間絲毫沒有扭捏之意,倒有幾分雌雄莫辯的味道。
元淩性子有些跳脫,兼之她個子嬌小,一雙大眼睛左右亂轉,渾身散發着活潑靈動的氣息,看着頗像哪家府上的小公子。
兩人一前一後跟着蘭兒,穿過一條小巷,直到蘭兒停在了如意齋門口,兩人也駐了足。
束穿雲看了眼如意齋門口長長的隊伍,不由皺了皺眉,難道蘭兒要為元大公子買爊鵝?真是…束穿雲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這元大公子。
反正她看不懂元大公子,對,就是看不懂,不是看不慣。
束穿雲搖了搖腦袋,壓下心底的疑惑,看到蘭兒站在了隊伍的末尾,她略一猶豫,便和蘭兒一般在如意齋門口排起了長隊。
而元淩卻站在了街邊,她四下瞅了瞅,走到了一處賣小玩意的攤子旁,裝模作樣的挑揀起來。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眼看着日暮西斜,連街上的攤販都收了攤子,蘭兒前面還有好幾個人。
街上的人漸漸少了,元淩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站在那裡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她心裡不由埋怨起元泊,“真是個讨厭的貪吃鬼…”
“阿嚏”,似有心靈感應般,元泊揉了揉鼻子,扔了手中的棋子,伸了個懶腰,“有人想我了。”
“公子風流無雙,咱們平江府想得公子眷顧的女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對面的美人笑語嫣嫣,一雙素手柔弱無骨,輕撫着棋盤上的棋子,“公子承讓,海煙赢了。”
“嗨,本公子肚子餓了,總惦記着爊鵝,蘭兒怎地還不回來?”元泊坐起身,打了個響指,大荒一道煙般從屏風後面竄了出來。
“汪汪,”大荒對元泊叫了兩聲。
“你也餓了?”
“汪汪…”
“走,本公子帶你去吃好吃的。”
不過一瞬,一人一狗就朝屏風外走去。
“公子不吃爊鵝了?”海煙在他身後道。
“不吃了,讓那丫頭自己吃吧,”元泊擺了擺手,不一刻就消失在了屏風後。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蘭兒終于買到了爊鵝,她看了看已是昏暗的街道,不由瑟縮。
北風一吹,衣衫單薄的蘭兒渾身一顫,她把油紙包裹着的爊鵝緊緊抱在了懷中,這樣似乎能讓自己暖和些。
蘭兒回頭望去,身後三三兩兩的還有幾個行人,但拐過前面這條街就是一條小巷,蘭兒來到巷口,看着幽暗的不見人影的巷子,有些猶豫。
“汪汪,”突然一道狗叫聲,讓蘭兒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公子的大狗就在“海雲院”,而且那大狗也喜歡吃爊鵝,此刻一定等得急了。
如果她惹了公子生氣,那…海煙姑娘還會要她嗎?
蘭兒想到此,不由咬了咬牙,擡腳向巷子裡走去。
因為街上行人越來越少,束穿雲和元淩不敢跟蘭兒太近,所以兩人和蘭兒之間隔了一段距離,好在過了這條巷子就是“海雲院”了。
兩人看着蘭兒轉過街角,不由疾走幾步,就在兩人将要拐過街角時,一條大狗不知道從哪裡竄了出來,直直撲向了束穿雲。
束穿雲猝不及防之下倒在了地上,被撲了個滿懷,“哎呦,”束穿雲感覺自己的屁股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街面上全是堅硬的青石闆,她這一下可是結結實實毫不含糊的和青石闆來了個親密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