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為什麼從供銷社售貨員淪落成這個樣子你真沒數嗎?要不是你這個拖油瓶,她至于這樣嗎,你還自私自利地不想讓她找對象,你對得起你媽嗎?你還要禍害她多久!”
“喔,你結婚了拍拍屁|股走了,以後誰陪你媽呀,真是,可太自私了你——”
柳梅的斥責聲句句入了尤青的耳朵。
她的心此刻亂七八糟。
拖油瓶……這個形容詞還真是久違了。
原來的世界,她十歲時,二姨也是這麼教訓她的。
嫌她是個拖油瓶,仿佛不是她,所有人就都能幸福了一樣。
父母離婚,她媽要了她,就是個錯誤。
她的存在,就是原罪。
那副嘴臉她現在還是記憶猶新,與眼前的柳梅正好融合在一起。
可她從來也沒有拒絕過她媽再婚呀。
為什麼不等她開口,所有的人都先惡意揣測上了呢。
明明她比所有的人都想她的媽媽能夠幸福呀!
可是,那得是真的幸福!
不能随随便便就再錯一次呀!
有一種熱乎乎的液體正偷偷湧上心頭,穿過喉嚨,即将從淚腺噴湧而出。
“瓶子被制造出來的時候,知道自己的宿命是要去做拖油瓶嗎?”
尤青顫抖着嗓子,壓抑着聲音,不想讓在屋裡做飯的柳琴聽到。
柳梅愣怔住了。
“是,我這輩子的宿命就是做拖油瓶,我改變不了既成的事實,”尤青吸了吸鼻子,随手用手背蹭掉将将溢出眼角的眼淚。
“可我不會讓我将來的孩子被别人叫做拖油瓶!”
“我從來沒有說過不讓我媽再尋找幸福,可那得是真的幸福!别随便為了一點利益,就把你妹随便介紹給什麼張三李四王二麻子!”
“我媽的幸福她自己選擇!不用你們操心!”
“當然,在她找到幸福之前,我也有能力讓我們母女兩個過得很幸福!”
“我現在也能賺錢了,将來會賺的更多,我給我媽攢嫁妝!我會讓她風風光光地嫁給她最愛的人,而不是随便一個什麼人!”
“不然又是稀裡糊塗的一段婚姻,再生出一個将來被你罵作拖油瓶的孩子!”
“像我一樣!”
尤青紅着眼睛咬着牙沖柳梅低吼,一邊壓抑着痛苦,一邊還得回頭偷看柳琴有沒有跟出來,怕被她聽到傷心。
像一隻想要裝作堅強卻什麼都無能為力的幼獸。
“喲喲喲,俺就說了你兩句,你這個死丫頭能回我兩百句!哭什麼哭,跟恁那賴皮爹一樣自私自利——”
柳梅眼角餘光瞥了眼旁邊的屋門口,不知什麼時候有一個身高筆挺的男孩站在那裡,也不知道站那多久了,隻用滲人的眼光怒視着她。
他似乎正壓抑着怒氣,那駭人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吃掉她一樣,簡直不寒而栗。
她不洩氣地扔下一句,就趿拉着布鞋灰溜溜地走了。
【叮!恭喜宿主,收獲一格電量。】
系統音始料未及地突然響起。
正攥緊的拳頭蓦地松了一下。
看着識海中此刻升為兩格電量的小鍵盤,又看了看柳梅忽閃着蒲扇氣得決絕的背影,尤青眉頭間擰着的憤怒不知所措地轉為疑惑。
什麼鬼?
這和人掰讨竟然也會讓人心動?
這系統抽風了吧,炮灰女配的五姨也不是男主候選人啊?
尤青正一臉懵圈着,忽然眼角餘光注意到了站在房門口杵着的段措。
原來是他。
她恍然大悟。
可段措不是喜歡吳觀霜的嗎,怎會對她心動。
對了!原書中,段措之所以會喜歡上吳觀霜,是因為高中畢業後的一次意外——
可現在那件事還沒有發生。
所以說,尤青咬着下唇瓣分析,其實在與喜歡吳觀霜之前,有可能段措對青梅竹馬——尤青的感情其實是更深的……
按下心中翻湧的複雜情緒,尤青燃起了鬥志。
她微微清了清沙啞的嗓音,沖他側過頭微微一笑。
“吃飯了?”
“你說說你,”段措沒回她,隻挂着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趿拉着拖鞋朝她走了過來,“怎麼平時看着挺牙尖嘴利的,旁人真欺負你的時候就隻知道哭。”
他眉頭緊蹙,嘴裡責怪着,眼裡卻是自己都未察覺的心疼。
“誰哭了,你哪隻眼睛看到了。”
尤青切了一聲,伸着大拇指往外一指,得意地沖他揚起下巴,“再說了,剛剛你沒聽到嗎,我怼得她無話可說,落荒而逃。”
“是是是,你發揮的可好了,好得都把自己感動哭了——”
看着她故作輕松但依舊泛紅的眼眶,段措收住了拆她台的話勢。
相對半晌,看着尤青明明受傷卻佯裝無所謂的表情,他無措地嘶了一聲,煩躁地撓了撓後腦勺。
尤青見他收起了平時的吊兒郎當,覺得自己這樣裝沒事也挺沒意思的,臉上強撐起的快樂也迅速塌了回去。
眼神一直未曾離開她面部表情的他溢出聲輕歎,肩膀微微耷拉下來,擡起一隻手,用指腹随意地挾去她腮畔的淚痕。
剛蹭去水珠,就留下一抹新的痕迹。
他瞳孔驚訝地縮了縮,先是看了看她的臉頰,又看了看自己的指腹。
随即一道忍俊不禁的笑容浮上嘴角,又迅速被他粉飾太平地壓了回去。
“奔奔,這炕洞子還沒掏完灰,你去哪了呀——”
屋裡傳來了段措奶奶找他的聲音,聲如洪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