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耳邊傳來水龍頭年久失修滴水的聲音。
尤青不自覺将眉頭微微皺緊,鼻腔間漂浮着一股這個年代特有的鹽酸消毒的沖嗆味。
她小心翼翼擡起一邊眼皮。
漿糊貼的廉價紅紙翹着邊兒,上面寫了八個大字。
【講究衛生,人人有責。】
兩隻眼睛都睜了開來。
她興奮地将兩隻手攤開在眼前,又激動地将隔間門闆推開,走到外面洗手池旁,将頭探出門去。
夜色将黑,走廊裡亮起了黃燈,盡頭外是一排排高大的書架,不時有學生捧着書走過。
耶斯!
她差點原地蹦了起來。
從廁所走出來,她轉身面壁,看着小鍵盤的七格電量,心裡暗暗盤算。
林述年和池誤的時間已經固定好,分别是上午十點見和下午兩點見,隻有段措是不穩定因素。
尤青緊皺眉頭,用食指抵住太陽穴轉動大腦,推測他應當從部隊坐最早一班車從部隊來這邊,預計路上一個半小時。
以防他和林述年撞上,她必須清晨就去校門口堵他,直接将他帶走。
這樣,那樣,再這樣,嗯——
“在這跳大神呢。”
尤青正緊抿着唇大腦風暴的時候,突然頭頂被人用書拍了一下,熟悉的淡淡語氣。
她急忙收了比劃的手指直起腰來,轉過頭睜大眼睛,不是林述年又是誰。
他手裡拿着本書,穿了件棕色長款棉衣,正敞開着,裡面露出米色的手工毛衣,隻是高領處有些怪怪的,好似有些不平整。
她被吸引了視線,忍不住踮起腳去拽着研究了下。
“線頭沒收好啊——”尤青倏地眉頭一緊,醋味十足,“誰給你織的。”
林述年推推鼻梁黑框眼鏡,“我媽。”
“喔。”尤青乖乖收回手,不好意思地背手眯眼一笑。
他再次拿起書輕拍她頭頂,忽地也眉頭一緊。
“你怎麼隻穿件毛衣就出來了,”他扯扯她肩膀上的毛織櫻桃,“隻要風度不要溫度?”
尤青幹眨眼,清了清嗓子。
這不是想着要是能穿過來也能穿回去嘛,誰知道半路遇上他——
“我下午出來那會兒還挺暖和——”
尤青剛想扯謊,看見林述年将手抱臂,一臉看你怎麼編的表情,順着他的眼神往窗外望去。
鵝毛大雪正不知疲憊簌簌落下,地面的積雪厚到已經能踩進半條小腿。
她不好意思地哼哼一笑,尴尬地皺皺鼻尖。
*
“丫頭!”
這天尤青上完家教課回來,正裹緊了圍巾往校園内走,就隻聽門衛室的鐵門哐當一聲,有個雄厚的聲音在身後喊道。
大雪紛飛,周圍也沒什麼學生,十有八|九是在喊她。
她停下腳步,凍得鼻尖發紅,簌簌雪花随寒風拍在她的睫毛上,打得她睜不開眼。
是門衛劉大爺。
“你的信!”
自己三天兩頭來這問有沒有她的信,早已混了個臉熟。
“好嘞!”
尤青心有所動,急忙轉過身踩着咯吱咯吱的積雪跑過去,接過了劉大爺手中的信。
“謝了大爺!”
她笑眯眯感謝,急忙将眼神投到信封上一看。
果然來自《武俠》雜志。
尤青頓時喜上眉梢,急忙将信塞到包裡,一門心思地趕緊往宿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