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祁瀾一怔。中年男人臉上的表情也出現了極大的變化,溫和就好像一張假面層層破碎,暴戾、煩躁、怨恨,層層疊疊的負面情緒爬滿了男人的臉。
“誰?!”
一聲夾雜着無數凄厲慘叫的尖銳聲音從男人口中發出。
那隻有些肥胖的手像條蛇一樣縮了回去,其他病人似乎也受到了影響,門闆邊緣的手指驟然消失,他們似乎同時朝某個方向轉了過去。
“砰!”
極為淩亂的腳步聲裡,鐵門重重砸落下來。
祁瀾反應不及,挂在門把上的右手一松,整個人連帶着背後的趙醫生從半空中摔了下來。一片混亂中,趙醫生好像碰到了牆上的開關,燈帶盡數熄滅,黑暗籠罩了整個負一層。
重物落地的聲音伴随着幾聲痛呼在鐵門下響起。
“這是怎麼了……”
祁瀾艱難地從地上爬起,摸索着把綁住趙醫生和自己的麻繩解開。他正想去開燈,擡眼時卻愣在了原地。
他又看到了那些在普通病棟裡出現過的白衣人影。
披着白大褂、穿着護士服的身影,飄渺虛幻,在一排排藥櫃間穿行,就好像黑暗深海之中散發出微弱光芒的白色水母。
它們遊弋在不同的藥櫃前,不時停下來,接近透明的手指穿過緊閉的櫃門,好像在拿取着什麼東西。有的藥櫃已然摔倒在地,它們就在空氣中做着拿和放的動作,看上去相當瘆人。
看抓握姿勢,它們手上應該是各個櫃子裡的藥瓶。
不知不覺間,負一層的白衣人影變得越來越多。它們從各個藥物分區裡走出,或抱或扛着什麼,如同深海中的魚群聚入中間的過道,朝着祁瀾所在的方向走來。
“啪。”
燈光倏然驅散黑暗。
祁瀾原本正盯着走在最前面的一個醫生。這些白影比他在普通病棟看見時要清晰一些,隻要再近一點,他就能看清那個醫生的臉了。
“可惜了。”
他嘟哝着轉過頭,發現開燈的不是趙醫生,而是那隻從門鎖掉下來的斷手。
趙醫生被他放在牆邊,身上有些繃帶已經被撐開了,裡面冒出一個個饅頭狀的小肉瘤,黑色黏液不斷從繃帶内往外流出。
醫生的情況又惡化了。
事實上,祁瀾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他推開醫生後沒有立刻起身,不是自己不想,而是腿部創口裡全部長出了鼓脹的肉瘤,那些紮堆的肉瘤把膝關節填滿,讓他很難做出站起的動作。
不止是腿,他的手臂也比之前粗了将近一圈,大大小小的肉瘤吊在他的手臂上,使得每一個動作都無比費勁。
很難想象趙醫生是如何在這種境地中,還能堅持着在地面留下那樣長的一段血書。
眼巴巴地看着斷手,在等待對方來治療自己的過程中,祁瀾又想起剛才眼球突兀的跳動。
“引起我眼球異常的應該就是上午那個下樓的東西,它好像對這些病人也能起到影響。”
頭頂上的鐵門已經安靜了一段時間,那些病人似乎都去找異常的源頭了。
這對祁瀾來說是一件好事,但他也很清楚,至多明天,他就必須離開負一層,另外找個休息的地方了。
在他思考時,斷手從牆上慢慢滑了下來。它在地面上摸了摸,好像在判斷地形,然後就爬到了趙醫生的身上。
無意識的呻吟漸漸減弱,醫生的呼吸變得平緩,新生的肉瘤縮小了許多,卻并未如之前那樣完全幹癟下去。
斷手熟練地将破損的繃帶綁好,似乎感受到什麼,它在原地躊躇了一陣,并未朝祁瀾爬去。
黑色暗紋流轉,一個個肉瘤好像被戳破的氣球般皺縮,與此同時,祁瀾的眼神也在發生着變化,他沒再看向斷手,目光落在了虛空中的某處。
【生存值:78】
【san值:67】
“……黑魂。”
眼中寒芒閃動,他從齒縫間擠出了兩個字。
四個蛇蠍獵殺組的成員提前埋伏在C級世界的傳送場域裡。他一進去這幾人就湊了上來,原本以他的身手,是根本不可能給他們近身機會的,偏偏當時身體剛修複完成,黑魂又似乎是有意地強控了他的身體幾秒,才讓那幾人找到了破綻。
他之前雖然也曾受規則世界的影響有過短暫失憶,但那畢竟隻是E級規則世界,失憶種卻是一個想要一舉殺死他的A級求生者做出來的天賦物品!
他的記憶一直往前退行到了十六歲,那時他甚至還沒遇見那個背信棄義的女人,可以說除了一點小聰明和還算不錯的身手之外,一無是處。
想到之前和四人的交手,他都覺得自己能活到現在全靠對方的輕敵和自己的運氣。
要知道,神淵有三條最基礎的底層規則,生存值歸零即死,san值歸零即死,以及,出現真名即死。
這些規則不是神淵強行灌輸進求生者腦海的,而是數以萬計的求生者在無數前輩的死亡中摸索出來的。神淵裡所有人使用的都是化名,因為在規則世界裡暴露真名的求生者,無論是否違反規則,都會被異常盯上并且不惜一切代價地殺死。
名字就好像是求生者在黑夜中給捕獵者亮起的一盞标記獵物的燈一樣。
事實上,所有曾經暴露過真實姓名的人,都沒能活過接下來的一周,所以第三條規則又被稱為“七日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