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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帥營帳内,氣氛略顯凝重,十來名瑞甯士兵局促地擠在一處。
他們皆是平日裡與周啟在軍營裡有所交集的人,此刻,一個個腦袋耷拉着,怯生生地站成一排,誰也不敢大聲喘氣。
方以岚端坐在帥案之後,輕輕擱下手中的軍書,擡眸從衆人面龐上逐一掃過。片刻之後,她才不緊不慢地啟唇:“今日将你們叫來,是因為查實了一件事。”
“周啟,實則是西翎潛藏在我軍之中的奸細。”
話音剛落,營帳内瞬間炸開了鍋,衆人面露驚惶之色,交頭接耳,議論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見衆人這般惶惶不安的模樣,方以岚反倒是和聲細語地安撫道:“諸位莫要如此驚慌,今日不過是請各位來此,問上幾句,無需緊張。”
“各位平日裡與周啟相處頗多,想必對他為人處世的風格,行事的做派都頗為熟悉。我便想問問,平日裡他可曾有過什麼古怪舉動?再或者,跟營中的哪些人往來密切?”
衆人面面相觑,一名士兵急于撇清幹系,率先開了口:“将軍明鑒,平日裡大家夥兒就是訓練的時候偶爾搭幾句話,着實沒太多交集。隻是偶然聽聞,他與趙懷叙起過幾次口角,已是不滿許久。”
“哦?是因何事而起?”方以岚問道。
“聽說是領兵器時,少分發給了周啟十隻箭羽,而且不少都是殘破的,分發給他的劍,劍身上也橫着幾道裂痕,根本沒法好好使。”
“那這箭羽是趙懷叙親自給他的嗎?”
“那倒不是,是...”話到此處,那士兵眼神飄忽起來,猶猶豫豫地朝人群裡的兩人瞥了一眼,欲言又止。
方以岚順着士兵的目光,鎖定了人群中的兩人,唇角勾起,張揚一笑,笑意卻未達眼底。
“抓到你們了。”
吐出的話語卻帶着寒意,直直穿透人心,方以岚雙眸銳利似鎖定獵物的鷹隼。
被盯上的兩人,頓感重壓撲來,惶恐瞬間攥緊了他們的心,嘴唇不受控制地驚惶張開,像是急欲辯解,卻又因極度恐懼而失語。
還有個尚未被指認的士兵,聽聞此言,身子猛地一縮,竟下意識地往後踉跄退了一步。
其餘衆人皆是滿臉茫然,面面相觑,眼中皆是疑惑不解。
他們聽不懂方以岚所言,實屬正常。
因為,方才那句,
說的是西翎語。
...
地牢之内,
方以岚站在坐在案前,面色陰沉:“混賬東西,平日裡拿着朝廷的俸祿,受着百姓的供奉,卻甘心做那賣國求榮的叛徒。”
案下,那幾個西翎奸細被綁在刑架之上,衣衫破碎,早已被折磨得皮開肉綻。
可即便如此,他們的嘴倒是硬得很,一個時辰過去,也未從他們嘴裡撬出多少有價值的信息。
“将軍不妨讓我一試。” 趙懷叙拱手請纓。
得到方以岚點頭應允後,他便吩咐侍衛将幾人手腳用粗繩綁在鐵椅上,接着,再用黑布蒙住他們的眼睛。又在房梁上吊起三個水盆,懸在他們頭頂正上方,水盆的底部鑿出一個極小的孔洞。如此,水滴便可以持續不斷地滴落在他們額頭上的同一個位置。
起初,那幾個奸細瞧着這陣仗,還渾然不當回事,咧開嘴肆意叫罵起來:“瞧你這細皮嫩肉的,長得跟個娘們似的,能有什麼手段,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方以岚冷眼旁觀,自然看出來趙懷叙用的是滴水刑,過不了多久,這幾人就能領教到這手段的厲害了。
“你是怎麼知道這種刑罰的?”
“自然是因為懷叙遭受過。” 趙懷叙眉眼低垂,故意擺出一副失神的模樣,看着面前之人收斂了笑意,眉頭因他的回答緊緊皺起,那副緊張的模樣實在有趣,他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将軍怎麼還當真了?”
“隻是偶然在古書裡看到過相關記載,稱此刑陰狠至極,常人撐不過一個時辰,懷叙心下好奇,終于有機會驗驗真僞。”
果然不出一時辰,地牢便被尖銳、凄厲的嘶叫聲填滿。
還未到三更,一名奸細咬舌自盡了,另一名眼神渙散,時哭時笑,已經精神失常,再問不出什麼東西。
最後唯一存活的那個,最終還是扛不住這般折磨,心理防線徹底崩塌,聲淚俱下地哭喊着“我招,我都招...”
...
“主公,如今可否将咱們的人安插進軍中?”
“不,時候尚早。”趙懷叙靜立在陰影裡,屋内昏黃火光明滅,映得他面龐忽隐忽現。
“西翎潛入的奸細雖已盡數去除不假,”趙懷叙眯起雙眸,“隻不過,她還是算漏了一點。”
“去查查,那個奸細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