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岚也不知道自己這般境遇下竟也還能笑得出來,輕聲說到:“我沒死,你也要堅持住。”
“渴…好熱…”趙懷叙幹裂的嘴唇微微開合,氣息微弱又滾燙。
方以岚隻能強撐起身,趔趄着腳步邁向洞外。
好不容易尋到幾片還算完整的枯葉,勉強攏起一捧雪。等回到避風處,她騰出左手撚起些許雪末在手心,可手掌早已被凍得沒了半分餘溫,雪塊遲遲化不開。
這時候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别了,方以岚一把将手裡的雪含進嘴裡,凍得她太陽穴一陣刺痛,牙關也止不住地打顫。
待那雪在口中緩緩化成水,方以岚掰開趙懷叙緊閉的雙唇,俯身湊近,深吸一口氣,心一橫,貼上了一處柔軟,将融化的雪水渡了過去。
趙懷叙被流進嘴裡的水嗆了幾下,劇烈咳嗽起來,也恢複了些許意識,防禦姿态讓他下意識地攻擊靠近的任何事物,下意識地咬住了唇間的柔軟,竟生生咬破了方以岚的下唇,鮮血都滲了出來,混着雪水,一同被趙懷叙咽進肚裡。
直到鼻尖萦繞起那股熟悉的氣息,趙懷叙才像是尋到依靠一般,松開了牙關。
方以岚直起身子,擡手碰了碰下唇,傳來一陣刺痛,手背上也沾上些許血迹。
她不禁蹙起眉,怎麼還帶恩将仇報的?
就在這時,洞外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格外突兀。方以岚瞬間警覺,作勢就要起身出去一探究竟。
一隻手扯住她的衣角,力量雖微弱,卻足以讓她停下腳步。
方以岚感知到了牽力,驚喜地返頭,再次撞進了那對墨玉色的眸子裡。
趙懷叙那雙努力撐開眼皮,卻隻睜開一條細縫,尚有幾分清明:“别去…”
回應他的卻是直接被硬生生扯開的手。
方以岚覆上他冰涼的手,輕輕捏了捏,柔聲安慰道:“放心,我先去看看,是追兵還是救援。”
她腳步放輕走出去,弓着身子,藏在一塊巨石後,探頭向外張望。
隻見幾點星火晃悠着朝這邊靠近,隻是距離尚遠,面容模糊難辨。
待到火光照亮他們身前露出特屬于西翎的服飾輪廓,方以岚心頭一沉 ,來者是西翎追兵無疑,照這架勢要不了多久,藏身的山洞便會被發現。
她沉沉歎了口氣,俯身撿起腳邊幾塊碎石,朝那幾人前方扔去。
“咯啦” 一聲,石頭砸在枯木上,在夜裡格外刺耳。
那幾個西翎士兵聞聲一驚,循聲望去,恰好瞥見枯木林中那道逃竄的黑影,興奮高呼:“在那兒,别讓她跑了!” 邊喊邊追了過去。
見追兵的注意力被成功吸引,方以岚利落轉身朝着反方向狂奔而去,眨眼間,身影便隐沒在遠處一片枯木林之中。
她将幾人引導一處枯木林裡,尋了根粗壯樹幹藏身其後。趁追兵迷茫躊躇徘徊時,手中匕首寒光一閃,精準抹過一名敵兵的脖頸,那士兵還未來得及痛呼,本能地捂住血液飛濺的喉部,倒地身亡。
另外兩名敵兵瞬間反應過來,大喝着揮劍撲向她。方以岚手中僅有一把短巧匕首,武器上落了下風,隻能腳步連退,躲過攻擊。
她瞄到一處半米高地斷木樁,加速助跑,借着沖力奮力一躍,整個人飛跳到半空,雙腿一旋,瞬間絞住敵兵的脖子,狠狠一擰。兩人一同摔落在地,不慎碰到了她的右臂,一陣劇痛襲來,方以岚不禁眉頭緊皺,五官因疼痛擠作一團。
就這稍一遲緩的間隙,最後那名敵兵瞅準時機,猛地挺劍直刺,冰冷劍身瞬間沒入她的腹部。方以岚喉嚨一甜,一口鮮血猛地噴出。
那西翎士兵見狀,狂喜不已,猛地将劍從她腹中抽出,高高舉起,欲給她緻命一擊。
方以岚腹部劇痛如絞,咬牙強撐,順勢借力往旁一滾,險險躲過。接着一腳飛踢,踢在敵兵手腕上,那長劍便脫手飛出。
這一下徹底激怒了敵兵,失去武器的他,怒吼着一把揪起地上的方以岚,拳頭狠狠砸下,方以岚被打得頭暈目眩,毫無還手之力,鮮血從額角處汩汩冒出,流得滿臉都是刺目的紅,意識也漸漸模糊。
方以岚被重重摔落在地,掙紮幾下,終是沒了動靜。
敵兵見狀,得意地冷笑幾聲,這才走出幾步撿起一旁的劍,朝她逼近,準備送出這最後一劍。
劍刺破皮肉,一把利刃竟是從敵兵的胸膛破體而出,一寸劍尖挂着溫熱的血珠率先透出,敵兵瞪大雙眼,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響,便直直倒地,露出了身後趙懷叙慘白如紙的臉。
趙懷叙拔劍的動作再次帶動身後的傷口,他身形晃了晃,忙将劍插在地上,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了方以岚身前。
躺在地上的方以岚同樣狼狽,發絲淩亂地披散在四周,被鮮血濡濕黏糊成绺,正大口喘着粗氣。
趙懷叙蒼白的臉上努力扯出一個弧度:“第二次了。”
“将軍怎麼總是棄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