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流風道:“因為他不知道鐘離流風就是阿蠻,而我找你來是拿我之前放你這的衣物。”
指着自己的臉,“還有啊,我現在這張臉。”
艾香從櫃子裡拿出衣物給她,走到窗戶旁将窗戶關好,“你先換下來,我去給你打盆水。”
“好。”
艾香出了門下了一樓,吩咐伺候自己的丫鬟打了盆水,端上來。
艾香站在房門口接過,喊她退下去,端着盆走了進去,将盆放在桌上。見阿蠻已經換好衣裳,正在編發。
阿蠻編好發,依舊如女子模樣時的一頭側麻花辮,将發帶編在發間,垂在身前。綠波苎麻襦裙站在那看着她。
用盆裡的水洗了洗臉,臉皮脫落掉入水中,伸手将挂在一旁的巾帕取下擦幹臉。
阿蠻每次來都隻待一會,除了向她學習易容術,她同艾香沒什麼話說,也無話可說。
最開始,艾香會主動同她說話,可她不怎麼搭理她,覺得她無趣,時間長了便不怎麼說傳教以外的話。
今日她隻是來将衣服換下,恢複原來的面貌。
來的路上考慮要不要再離開前同艾香告别,待離開上京去赴任便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再見。可細細想來,她們不熟,甚至隻是認識。
阿蠻站在那張了張嘴,欲開口還是閉了嘴。
艾香見她欲言又止,蹙眉直直看她,“阿蠻,你想說什麼?”
阿蠻低頭捏着手心,輕搖頭,擡眼看她,“沒什麼,我先走了。”
艾香放下繩子,她順着繩子爬下去。兩手握着,粗粝,甚至刺痛感貫穿手心,疼的蹙起眉,一腳瞪着牆壁,手一點點往下放在握緊。
落地看着自己兩手整個掌面泛着紅,手又麻又疼整個手微微發顫,吹了吹泛紅的手,忍着痛,将手心掩在袖子下,左轉向前走。
“阿蠻姑娘!”
一個清亮的聲音從後面響起,腳步一頓,緩緩轉過身,就見顧羨知懷裡穿着油紙袋裝的包子,手上拿了一個咬了幾口的包子。
阿蠻停在那,冷冷看他朝自己跑來,越跑越近,來到在自己身旁。
他疑惑道:“阿蠻姑娘,你可曾見過一名男子,長得與你有幾分相似。”
阿蠻盯着他眼眸晦暗,隻猶豫一瞬,冷聲道:“不曾見過。”
顧羨知低頭看着懷裡揣着的包子,耷拉着腦袋有些沮喪,“可是他叫我等他,還拜托我買了包子。”
“他可能有急事先走了。”
将手中最後幾口包子吃完,從油紙袋中拿了一個,遞了過去,“阿蠻姑娘,你吃嗎?”
阿蠻瞥了一眼他遞過來的手,“不吃,你吃吧。”
路上他似乎有心事,跟在她身後凝眉不語,又似糾結。
走到謝府門外同他告辭,他喚住自己,晶瑩明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眸似星辰閃爍,多了一絲柔情。
垂首盯着自己的鞋,十九歲的少年,未經情愛,這情窦初開時面對喜歡的姑娘往往青澀、少有的羞赧。
阿蠻費解的直直盯着他,甚至有些别扭,“顧公子,你是想同我說什麼嗎?”
三年前,他不知道什麼是喜歡,對于她,他不确定是不是喜歡。隻是偶爾想起她,見到她會開心。離開上京時有點舍不得她,便想同她告别,他卻是這麼做了。
這三年來,除了習武,與好友促膝長談,把酒言歡,邀着好友賽馬,還有陪着家人。
他也認真想了對她是什麼态度,他明确了這是喜歡,不是對朋友,而是源于男子對女子的喜歡。
而在今天他想知道,她對自己有沒有生出一點喜歡。
顧羨知深呼吸,有些緊張、懷着希翼,擡眼小心翼翼看她,“我想……你能考慮考慮我。”
阿蠻聽他暗戳戳表白的話,他模樣俊俏、活潑開朗的好像能溫暖身邊的人。
可她沒有少女懷春,更沒有含羞帶怯,也沒有激動、欣喜。而是笑着問他,聲音卻透着冷:
“什麼意思?你是想說喜歡我?”
顧羨知點頭。
她勾唇譏诮的笑,她覺得可笑,半生不熟的人竟會生出喜歡。
靜靜看他,用帶笑的眼睛含着陰戾,挑了挑眉,“那我且問顧公子,你喜歡我什麼?”
顧羨知幾乎不猶豫便回答她:“我喜歡你的大膽無畏、你的堅強勇敢!甚至你柔弱面具之下不為人知的陰暗面。”
“你既然知道我不是善類,那你還靠近我,你就該,就該不要輕易招惹我。”
顧羨知緩緩撫上心口,感受着自己心口的跳動,眉眼認真,帶着幾分固執,他鄭重道:“我的心在跳動,真真切切為你跳動着。”
他說話真誠,眼睛也在表達對她的愛意,可她還是拒絕。
“你之前說想我,還要我管住自己的心,那我現在明确告訴你,我沒有喜歡的人也不喜歡你。”
他被拒絕神色難掩一絲失落,嘴角扯起一抹笑意,“沒關系。”眼眸氤氲着水霧,小心翼翼開口,帶着幾分央求,“那你能不能試着去喜歡我。”
阿蠻一愣,微風吹過,吹亂了額間兩側的碎發,用手理了理附在臉上的幾縷烏發,“我很快就要離開謝府了,也要離開上京。可能沒時間等我喜歡上你。”
顧羨知猛的擡頭看她,睫羽輕顫,眼底濕潤,狀似淡淡道:“去哪?”
“還不确定。”
眼眶微微發紅,忍着嗚咽,“何時歸?”
“不知道。”
聲音不可控的微微發顫,眼底猩紅盯着她的眼睛,不舍道:“那,還會回來嗎?”
“有機會一定回。”
她的回答太平淡,眼神太淡漠,他總覺得她不會回來,或者無事不回來。
他掩了掩心緒,他怕自己忍不住哭出來,“我明白了,那你一路小心。”說完頭也不回的匆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