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缈不語輕柔地将布條從眼前繞在腦後系好,中途江浔也偏頭躲了躲意識到她在做什麼才沒在動。
下午程缈尋了些果子在河邊洗了洗,擦幹遞給他。
江浔也坐在一旁接過,“謝謝大師姐。”
程缈見他低着頭盯着果子遲疑,道:“洗過的,還擦過一遍。”
“好。”
蒙着眼睛面朝前方,也不知看着何處,将果子遞到嘴巴吃。
程缈不動聲色靠近他,觀察他的側顔,他那清冷如月、天賦異禀且努力、姿容卓絕的如冰山雪蓮的小十七啊,我肖想着你的容顔和身材,所有的所有我都肖想着,卻不敢輕易開口,希望有一日這雪蓮隻為我一人盛開。
隻是不知你可發覺我對你眼中難掩的歡喜,和我同你對别家姑娘那般受傷的慌亂、藏在心中壓抑着的情愫。
晚上搭起木柴升起火,度過一夜,還在天黑前給馬兒吃了草、喝了水。
第二日程缈如昨日一般指揮着江浔也上馬,她才上了馬背坐在他身後駕馬。
馬蹄印一路向前,在沿着路勒轉馬向左奔,程缈駕着馬緩緩慢下來,緩緩轉頭。瞥見一個馬背上的藕粉襦裙探出頭,在對上眼時往一旁躲。
雙腿夾了夾馬腹馬兒跑得快了,江浔也問道:“可是有什麼人?”
程缈道:“隻是過路人。”
江浔也聲音沒什麼起伏,“喔,是這樣啊。”
馬兒白天跑天黑了便歇息,其實是程缈怕把馬跑累死,又怕暫時找不到這般跑得快的馬。
第六日早下起了雨,進了墨北。
來到三清門下,望着長長的千台階,下馬将江浔也也扶下馬,看着瘦弱的身軀背起比尋常男子瘦削而高高的他。
程缈掏出一個藥瓶,拿了一顆藥捏在手中,沉思一會,道:“小十七你把這個吃下去。”
江浔也捏着手中放在掌心的藥丸,問道:“大師姐,這是?”
程缈道:“大師姐不會害你。”
江浔也聽此才仰頭服下,摸索到腰間的葫蘆含着水吞下。這幾日腰間的葫蘆總是滿的,雖說他喝水不算頻繁。
沒一會江浔也便趴在她肩頭,程缈轉頭看向他,“困了,睡一會吧。”
背着他一步磕頭一步走,步履略顯沉重。彎腰、起身的動作輕緩,雨依舊在下。
走到一半雨勢不停,頭磕破了,膝蓋也破了,血混着雨水在石階上的一角往下流,兩旁是清淺的微微混濁的雨水,濕了鞋和全身。
程缈即将爬上山頂,聽見一個聲音:“程缈,你回來了。”
程缈聞言擡頭,道:“見過師傅,弟子程缈回來了。”
二人身上濕透了,雨水順着衣角往下成串的滴,懇求道:“請師傅饒恕弟子多年不歸,隻求師傅治治小十七的眼睛。”
“我是他的師傅我自是會相救,但程缈你又是出于什麼非救不可?”
“原本下山隻因我對小十七生出男女之情,他那時一心學武還一副情窦未,眼中無情愛。我想着逃避自己的感情,就自請下了山想冷靜幾年。”
“可我原以為時間會淡忘,可情深不減,情不變。我走的兩年後他還來尋我回去。再見面時我覺得我是忘不掉的了。”
“我隻盼他安好,哪怕他不知曉我的心意。”
二總宗主撐着傘俯視二人,又問:“哪怕你所做之事都是一廂情願,你亦不悔?”
程缈眉眼認真而擲地有聲道:“不悔!”
“我不是要向他索求什麼,我對他是真心且不帶有任何目的的,自是不求回報。”
雨水洗了滿面,辨不清此刻是雨還是在雨的掩飾下在流淚,苦笑道:“他安好,我便心生歡喜。”
二宗門語氣中帶着一絲嘲弄,“好一個癡情女。”
這台階原來她灑掃台階時無聊時數過,不止一次,那時日日掃,一掃就是一天。說是磨練心性,足有三千八百四十二級台階。
三清門二宗主,見她身後狀似流着清淺的血河和這破了的額頭滴着血,隔着衣裳膝蓋透出的暗紅,面色慘白的下一刻就要暈倒過去,不忍道:“你且先上來。”
程缈面色蒼白背着即将下滑的江浔也,雙腿在發麻發顫,向上擡了擡,“謝過師傅。”
程缈步子沉沉走上了山,氣喘籲籲坐在地上,扶着一旁要向後栽倒的江浔也。
三清門二宗主,見江浔也睡着死沉,笃定問道:“你給他下藥了?”扶起一旁的江浔也走在前面。
程缈喘了一會,扶着膝蓋起身,雙腿磕破走路不利落,走路前腳跟着後腳,跟上在一旁拿過他的傘欲要解釋:“師傅…”
三清門二宗主看了她一眼,一副狼狽模樣有損三清門大師姐名譽,眉頭皺着輕輕打斷:“有什麼話先進屋再說。”
程缈道:“…好。”